丁香花的越冬方法(80)
“好像一下子就不想了。”他怅然道:“可能是太累了吧……偶尔会想抽口烟提提神。”他有些疲惫地冲郁青笑了笑,有点儿撒娇的意味:“要么你给我揉揉?不过我没洗澡……”
郁青叹气:“又来了。说正事呢。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润生抱住了他:“就是累……可又总是睡不着……大概是用脑过度吧。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他侧头嗅了嗅郁青的头发,把脸埋了进去。
郁青抚摸着他薄了许多的背:“不舒服要说啊。”
润生嗯了一声。
郁青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周蕙医院好像有个医生治疗失眠挺有名的。他轻声道:“我去问问我妈,这两天你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总睡不着觉可不行,身体会受不了的……二毛?”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
郁青低头,发现润生已经在他肩上睡着了。
第69章
润生最终还是在郁青的催促下去了医院。诊断就是普通的神经衰弱,属于脑力劳动者常有的情况。郁青不相信,可医生都这么说了,他那些疑问只能不得不搁置。
安眠药副作用大,润生只吃了两次就死活都不肯吃了。说是吃完了脑子发木,原来一秒心算的东西用了药后要反应半天。他宁可睡不着觉也不想变成傻瓜。
转而又半真半假地拖着郁青撒娇,让郁青陪他睡觉,说是有郁青陪着,他会睡得好。
这倒不是全然的无理取闹,郁青也发现,自己陪着润生时,他确实会睡得好些。但学校的规定在那里,润生又不是天天在实验室值班,这可让人怎么是好呢。
于是只能想别的办法帮他调节。都说加强体育锻炼有助于缓解大脑疲劳,郁青便开始早晚拖着润生运动。早上晨跑,晚上打篮球。
虽然不清楚润生到底为什么没精神,但郁青直觉现在的润生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陪伴。
人的精力有限,郁青果断把家教的工作转给了同学。他隔三差五夜里外出,连室友都跟着担心起来,以为他是在搞什么不法活动。郁青解释说是朋友状况不对劲,怕出事,所以多陪一陪,聊聊天。
航院是出了名的课业重,压力大,室友们认为他大惊小怪——不管换了谁,学业那么累,肯定都是要神经衰弱,心情不好的。不过大家仍然对郁青表示了理解和支持,还在宿管来查寝时帮他打掩护。关心朋友是应该的,何况之前确实听说航院有过闹自杀的事。
润生那段时间确实怪怪的,他有时候会突然在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主动和郁青亲昵。纠察队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大张旗鼓了,可万一被发现些什么,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
不过郁青从来没有为此责备过润生。他知道润生在担心什么——舅舅和外公始终是润生心上的一块阴影。这种不安难以被他人的安慰消除,郁青能做的,只有尽量让润生保持愉快和安心而已。
回想他们从小到大遇到的事,郁青总觉得润生很像武侠里常常会写到的那种状况——看起来好好的,其实一身全是暗伤。郁青怕他有一天会突然坏掉——事实上,他觉得润生已经是处在一个坏掉的边缘了。
他不清楚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效果,不过润生的状况确实没有继续坏下去了——他其实远比郁青想象的要强韧得多。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课业任务,甚至还以本科生的身份加入了院里一位老师的科研项目,据说是那位秦教授推荐的。到了新一个盛夏的时候,润生基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精神状态。
中间唯一一次反复,大概是因为搬钢琴的事和傅工发生了争执。
傅工希望西楼201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可润生偏要把琴带走。琴值多少钱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台琴是徐晶晶买的。
傅工认为这琴是徐晶晶买给他的。润生说这琴是自己从小就在弹的。
两个人冷静地辨驳了一番,最后傅工质问他是不是忘了徐晶晶临走前说过的话。
润生说她说什么是她的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大概碍于有工人在场,傅工没有和他继续争执下去。只是最后工人带着琴出门,傅工问润生是不是不再把这里当家了。润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反问道:您觉得我有家么?
这话一出,似乎击中了傅工的命门。他颓然坐倒,而润生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可当他和郁青一起回到家,调律师也调好了琴离开,他却碰都没碰一下,只是回到卧室里,默默蜷缩了起来。郁青趴在他身边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后悔把琴搬回来,该买台新的才是。
郁青耐心地给润生出主意,说要么就再抬回去。或者在屋顶加个滑道,弄个帘子挡起来。新钢琴有点儿困难,要等上好几年了,眼下市面上最便宜的琴也要一万多,两个人手里的钱显然不够。但他向润生保证,以后攒够了钱,一定给润生买台新的。
这样细细地哄了好半天,润生才郁郁道:“也就是你了,不嫌我烦。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讨人厌。”
郁青赶忙去亲他,说怎么会呢。要是换了以前,润生大概会得寸进尺地扑住郁青胡闹。可如今他只是伸出手抱住了郁青。
郁青抚摸着他的背,吻了吻他。
润生不说话。郁青又吻了吻他。吻过了,就安静地看着他。
润生似乎有点儿抱怨:“诶,你怎么像小狗一样。”
“汪。”郁青理直气壮地叫了一声。
润生的嘴角终于翘了翘。他扯下郁青的衬衣领子,一口咬了过来。
最初是玩闹的意思,可后来就越咬越用力,直到郁青小声叫痛,润生才松开嘴,唇上红艳艳的——他把郁青的肩膀咬出了血。
郁青丝丝哈哈地吸气:“到底谁是狗啊。”
“汪汪。”润生叫了两声。
郁青无奈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好疼,我要生你的气了。”
润生赶忙凑过来,舔了舔那个渗血的牙印。舔着舔着,呼吸不知道怎么就急促起来,他几乎是抖着手去掀郁青的衬衣。
大半年来头一回,某些沉睡许久的东西突如其来地苏醒了。
阳光很好,鸣鸟啁啾,风又轻又暖。
他们在阳光的缝隙里亲吻,润生急不可耐地拉过了郁青的手。春潮来得汹涌,一次远远不够。他在满足的间隙去摸索床头的抽屉,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一片。
润生懊恼地呻吟了一声:“东西呢……”
“过期了,让我扔了……”郁青气喘吁吁。
润生恼火地顶了顶他,在那隐秘的乐园入口逡巡许久,终于还是退开了。他气鼓鼓地捉住了小郁青:“你就是仗着我心疼你……”
“反正这回也没洗澡,下回吧……”郁青脸红道:“要么……拿别的补偿你?”
“不要。”润生哼哼唧唧道:“这是欠债,下回得连本带利……”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小二毛被捉了个正着,来不及说更多了。
两个人胡天胡地闹了一通,总算是平息下去。
润生不太甘心地住抓着郁青的手乱咬一气。咬完了又很像吃糖那样含着,心满意足的样子。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润生搂住郁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那些隐秘的情绪,一直说到课业的事:“……昨天老秦头请了几个学生到他家去吃饭,里头只有我一个本科生。他问我要不要做他那边的项目。”
郁青晕乎乎的,不太清醒道:“你现在的项目没结束吧……”
“嗯。”润生舔了舔他,把郁青的手按在他自己脸侧,蹭了蹭:“不过也快了。老头儿保证有钱拿,将来写履历也好看……那个项目我也挺感兴趣的……”他语气迟疑了下来:“就是好像要出差。”
郁青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将来想读秦老师的研究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