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47)
“还不如现在安安生生先做实验呢,反正下次答辩也很快就要开始了,咱们下次一定。”
人总是擅长自我调节的,大家都不愿意就这么一蹶不振下去,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之后的实验安排,传到了傅南岸那里的时候,傅南岸沉默了很久。
傅南岸的指尖捻过盲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傅教授的语气是疲惫的,是池照从未见过的疲惫,池照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能有空就往傅南岸那里跑,帮傅南岸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帮他敷眼睛。
温热的毛巾搭在搭在眼睛上,傅南岸问池照:“你是怎么想的?”
池照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想的?”
“就这件事,”傅南岸说,“他们都说不如放弃算了,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到目前为止池照一直没发表过自己的想法,怕干扰到傅南岸的思路,也怕给他增加压力,但傅教授既然要问池照也不瞒着,池照顿了一下,说:“我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傅南岸问:“为什么?”
“就觉得不能吧,”池照说,“您之前不是也说权利要靠自己争取吗,我们的就该是我们的,不应该被别人抢走,或者至少得有一个理由。”
池照说得很恳切,说完之后他便抬眼看向傅南岸,他反问道:“教授您觉得呢?”
傅南岸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了。”
片刻,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再给我一点时间。”
之后傅南岸没再说话,池照也没,敷完眼睛之后池照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傅南岸依旧坐在桌前,脸上是池照从未见过的疲惫,池照深深看了他一眼,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大步迈出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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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傅南岸一直很忙,忙到每天东奔西走饭都顾不上吃,忙到不知不觉已经好几天没和池照联系了。
一晃又两天过去,项目小组慢慢开始做实验了,傅南岸来看的时候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傅南岸问:“池照怎么没来?”
一学生答:“他这两天好像有事儿。”
傅南岸反问了句:“有事儿?”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那人说,“反正他就说有事儿,要请两天假。”
傅南岸心道自己确实是太忙了,竟然连池照请假了都没发现,他在微信上发了条消息问池照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池照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没事傅教授,我这两天有点自己的事儿,我过两天就去了。]
池照不说傅南岸自然并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傅南岸不是喜欢追问到底的人,他相信池照能处理好。
傅教授一直是相信池照的,但相信和担心总归是两码事,接下来的好几天池照都没来实验室,也没来帮他敷眼睛,傅南岸怕池照那边出什么事,于是特意往他那边去了一趟。
这天晚上是池照值班,傅南岸特意调了班,卡着点推开了值班的门:“池照在吗?”
池照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看到傅南岸时愣怔了一秒,显然有些意外:“教授?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傅南岸挑了下眉,故意逗他,池照连忙帮他找椅子坐下,傅南岸说了声谢谢,又问:“最近几天在忙什么?怎么一直没有过来?”
傅教授向来是关心人的,对别人是这样,对池照更是这样,他坐在池照旁边手很自然地搭在桌子上,池照支吾了一下:“没,没忙什么。”
话说到这儿傅南岸就意识到不对了,池照之前说在忙这会又说不忙,这明显是自我矛盾了,傅南岸问:“真没事儿吗?”
他仔细思考着,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下:“别是生我的气了吧?”
池照张张口想说什么,傅南岸温声道歉道:“我这两天忙,没顾得上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了我给你道个歉。”
说话的时候傅南岸反思了一下,这两天他一直在忙别的事,确实没怎么顾得上池照,他怕池照是真生气了,说完之后便静静等待着池照的回复,池照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没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傅南岸问,“你都好几天没来我这边了吧?”
“四天,”池照说,“还有一天就好了,我很快就能忙完了。”
听到这话傅南岸笑了一下,也放松了一点:“真有事儿啊?”
池照说:“真的。”
“什么事儿能说吗?”
池照的嘴唇张开又合上,话到了嘴边:“教授我在……”
傅南岸抬眼示意他说下去,池照抿着嘴唇,最终还是说:“等我写完再告诉您吧。”
傅南岸说:“好。”
池照不说傅南岸便不多问,确认过池照是真没生气之后傅南岸也放心了,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天的时候池照忍不住一直盯着傅南岸的眼睛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可惜像是蒙了层雾似的毫无光泽,池照心头一动。没忍住叫了声“教授”,傅南岸抬眼去看他,池照又再次摇了摇头:“没什么。”
之后他们又聊起其他,
那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值班没碰上什么大事,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多,他们都闭口不提项目落选的事只说开心的话题,于是脸上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时距离他们的项目落选已经过去六天了,事压在心头的时候再怎么样都是不好受的,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很久违的笑容。
傅南岸一直待到夜深了才回去,第二天一早,池照重新出现在了实验室。
见到池照过来傅南岸还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的事忙完了?”
池照点头:“差不多了,还差个收尾的工作。”
“什么收尾?”听到两人的对话一个师兄赶过来凑热闹,他笑着撞了下池照的肩膀,“咱小池还有什么秘密工作没有告诉我们?”
实验组的人关系都不错,都是每天朝夕相处的,是战友也是朋友,这几天几天池照没来大家都很担心,这已经是第三个来问池照情况的人了,池照笑了下,解释说:“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师兄乐了:“你小子不够意思啊,还真有秘密瞒着我们?”
池照点头又摇头,说:“你们会知道的。”
之后师兄又旁敲侧击了几次,池照依旧什么都没说,嘴巴严实得跟黏了胶水似的,师兄是真没辙了,什么办法都使上了,最后也只能摇摇头说:“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他感叹:“你小子嘴巴可真严实,难不成还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池照默认了他的夸奖,片刻,又低声说:“希望是个惊喜吧。”
池照要给大家准备惊喜了,到中午的时候这话就在整个实验组里传开了,好几拨人都来问池照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照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地感叹:“这也传得太快了。”
“既然传了那你就说嘛,”一个师姐劝他,“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你不如早点说。”
池照长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另一位师兄也开了口:“现在大中午多好的时间,要真是什么好事儿咱还能赶上去外面吃个饭呢!”
“就是就是!”
“吃饭吃饭!”
大家七嘴八舌的迎合着,确实也是这几天都憋坏了。落选的事儿在他们心里待了很久也难受了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可以调节气氛的事儿,一群人都逮着池照逗他,其实无所谓池照说不说,大家就是想乐呵乐呵。
落选是个很遗憾的事,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现实情况摆在这里,也不能永远都不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足够他们重振旗鼓重新努力了,眼看着公示期就要过了,事情要成定局了,大家便都在准备着下一次的申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