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48)
作者:秦三见
时间:2021-04-16 07:14:14
标签:都市情缘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模仿别人风格的笨蛋,他的灵魂都在这些画里,都在林声的身体里。
他当着林声的面单膝下跪,拉住对方的手亲吻。
他虔诚得像是林声的信徒,不管林声曾经说了什么谎言,都还是圣洁到发光。
要说玷污,他才是玷污了神的那个人。
沈恪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死在他创作出来的画作中,死在他的神面前。
林声被这样的沈恪吓到,这不是他认知中那个温柔的男人。
但是很快,他接受并且爱上了这个有些疯癫的沈恪,这个人像是一个饥饿的艺术家,只有创作才能让他活下去,而他创作的灵感来自于自己,这个向来失败颓丧的废物。
林声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带给了沈恪这么多。
林声低下头看沈恪,又回想起那次,两人做a时他感受到的来自沈恪生命深处的破坏欲,这个男人果然藏着无可抵抗的力量,就像是身体里埋藏着一座火山,此刻,火山即将喷发。
这样的沈恪对于林声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因为他们都是沉迷于创作的人,所以格外懂对方。
林声也跪下来,他拥抱亲吻沈恪,用力地撕开了沈恪的衬衫。
他说:“那就是我。”
他说:“你的恶也是我的恶。”
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两个完全重合的齿轮。
理论上来讲,这样的两个齿轮不可能凑成一对,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可是,哪有那么多行与不行,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是最契合的那两个。
他们在沈恪脏兮兮的卧室地板上做a,干掉的颜料被浸了汗水。
林声不再懊悔不再痛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今天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声视线范围内都是那些画,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感受过这样的艺术创作,太真实了,太赤l了,尽管沈恪说在创作的时候时把自己的恶揉进了他的形象里,但林声还是觉得,沈恪其实早就看透了最本质的他。
他在沈恪面前已经毫无秘密也毫无尊严,他最丑陋的一面都在那些画作里了。
他贪婪痴愚,羞耻罪恶,他沉迷眷恋最肤浅的欢愉。
但同时,他也热爱藏在生命表层之下的纯粹,那些不伦的享乐不仅仅是享乐这么简单。
林声跟沈恪几乎要融为一体,菩提树下埋葬着的心竟然长出了植物的藤蔓来,那藤蔓束缚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离开这座恢弘的寺庙。
他到底还是皈依了沈恪。
在激烈的、疯狂的、具有颠覆性的碰撞中,林声的世界再一次被推翻了。
他不要走了。
不要离开。
无论沈恪将会成为他虔诚的信徒,还是他将日夜叩拜对方,他都不要离开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爱上谁,他的人生是失败的,但爱情是激昂壮阔的,他的爱情是山河,是日月,是浩瀚无边的历史中不可磨灭的一次摇晃。
林声不想放手了,他要牢牢抓着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抓着这个可以跟他一起毁灭也一起重生的人。
他爱上了沈恪的虚假和疯癫,也爱上了沈恪的真实与温柔,沈恪像是四季,是变幻万千的气候,随时都能唤醒倒在枯井里的他。
林声说:“谢谢你。”
沈恪听不到他的声音,还沉浸在此刻汹涌的爱里。
第45章
爱到底是什么?
林声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想不透了, 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爱情改变什么。
他的生活,他的命运,他的轨迹,他都铁了心要走了。
可是当他发现沈恪的世界是这样的令他眩晕, 他不想走了。
他感受得到沈恪情绪的起伏, 知道此刻对方已经彻底沉沦其中, 他不推拒, 只奋力迎合, 他看见了沈恪最彻底的燃烧, 他要跟对方一起化为灰烬。
这样的感觉一生也不会再有,何唤说得对,他舍不得。
两人如此纠缠着, 许久都不愿放开彼此。
一直到精疲力竭, 沈恪依旧紧紧地抱着林声。
当欲望的潮水退去,沈恪终于逐渐清醒,他开始害怕,害怕林声的责备和离开。
好在, 林声已经改变了主意。
“我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你了。”沈恪说, “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早上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 我觉得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声皱起了眉, 以往总是沈恪吻他的额头安抚他, 这一次轮到他用这样的吻来让沈恪觉得安心了。
“我也是个骗子。”沈恪的脸埋在林声颈窝, “你怨恨我吗?”
林声摇头,轻声对他说谢谢。
沈恪不明白他在谢自己什么, 明明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早上我确实是在跟你道别。”林声说,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急着要见你。”
沈恪愣住了, 紧紧地抓着林声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林声抬起手,轻轻地擦去沈恪额头上的汗,“我活得太痛苦了,一无是处,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要走了,有些执念早就应该放弃,我开始承认自己没有才华也没有运气,我写不出好的作品,没办法成为想成为的那种人。”
沈恪不说话,只是一直抓着他。
沈恪想清楚了,不管林声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离开。
或者,也可以跟他一起走。
沈恪看着林声,很想说一句:你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这一刻沈恪其实是有些怀疑的,林声带给了他很多,可他很清楚自己无法给予对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他们是两个失败者,两个穷鬼,两个看不到前路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要怎么给对方希望呢?
但沈恪还是不想放手。
他就像抓着自己此生仅有一次的灵感一样抓着林声,这个人是他艺术创作中唯一的缪斯,他愿意跟他的缪斯不眠不休地纠缠一千零一夜,然后再用下一个一千零一夜为他的缪斯作画。
如果对方也愿意的话。
林声知道,沈恪在为他紧张。
手腕被攥得生疼,边缘都红了。
可林声没有开口让沈恪稍微放松些,他喜欢这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
这世界上愿意这样拉着他的人不多,如此珍视他的人怕是也仅此一个。
沈恪的力道愈发加重,林声心里竟是越来越感到安慰。
“我已经买好了回老家的车票,”林声说,“卡里只剩下一千块,三百块钱用来买车票了,留出二百块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钱用来跟你开房。”
林声看着沈恪:“我的本意是在我临走之前让你知道我骗了你,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和真诚。”
沈恪抱住他:“你不能走,你别走。”
林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流了出来,沈恪在毫不犹豫地挽留他。
“你别走。”沈恪求他,“林声你别走。”
两个人都很狼狈,抱在一起无声地哭。
生活让他们吃了太多的苦,可是拥抱时就会觉得日子其实没那么难熬。
“你留下,”沈恪说,“我有办法赚钱。”
他可以赚钱的,他可以去找画廊老板,可以去模仿大师们的风格画任何画。
他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放弃自己的清高,他要林声留下。
林声的心酸酸胀胀,他轻轻地抚摸着沈恪的头发,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爱,但被爱着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沉迷。
“我不走,我走不了了。”林声哽咽着说,“沈恪,你太会动摇人心了,我根本没办法走。”
他说着埋怨沈恪的话,怪对方动摇了他的心,但其实,他无比感激沈恪,相比于苦难,这才是他最珍贵的人生体验。
两个人在卧室乱糟糟的地板上互相抱着诉了一会儿衷情,沈恪确认了好几遍林声真的不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对方站了起来,一起进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
其实相比于林声之前住的那个群租房,沈恪这里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有小又旧,但两室一厅的房子,至少安静,至少规整,至少不会有派出所的警察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