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精神病暗恋我(25)
至于心虚什么,郁裴也不知道,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危险暧昧的边缘移动,但他身体两侧,都是退无可退的死胡同,他只能顺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往前走去,因为深渊的前方,依稀能看到洛长洲的身影。
“知道这是哪里吗?”洛长洲低沉好听的声音在郁裴头上响起。
郁裴回神,抬眸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惊讶道:“这里是……锦带小道?”
现在的季节已经是盛夏了,锦带小道路旁的锦带花却还开着不少,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粉色的晚霞锦带,十分漂亮,也因为是夏季,太阳还没有落山,但是天边已经出现了月亮白色的身影。
“可是——”郁裴有些疑惑,“我们不是要去兰涉巷吗?”
“这条路再走五十米右拐,很快就能到兰涉巷了。”洛长洲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在夏风中显得很是温柔,“我觉得这条路很好看,所以想带你走走。”
郁裴听着他的话,双颊顿时烧了起来,小声道:“确实很漂亮。”
而下一刻洛长洲的动作却差点让他叫出声,因为洛长洲握住了他的手,并把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扯:“这边的路有些颠,你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喔……”
郁裴的脸颊烧得更烫,可他的心却像是在蜜汁里浸泡着,被泡得软软乎乎的,他搂着洛长洲的腰,望着四周盛开得极艳的锦带花们缓缓闭上眼睛,感受下夏日清爽的微风从他们身侧穿过,感觉他目前短暂的人生中,大概没有哪一刻的时光比现在更加快乐了。
十几分钟后,洛长洲缓缓在一家店前停下,对郁裴说:“到了。”
郁裴还没转身就闻到食物的香气,他从自行车上下来,转身一看,发现洛长洲带他停在了一家小锅米线前,而不远处,店家正忙着煮小灶上的小锅米线,一碗碗黑色的小锅蒸腾起的雾气,将店家的面容氤氲得模糊不清,但他清朗的吆喝声却清晰可闻:“八号桌的小锅米线好了——”
“我们今天吃小锅米线。”洛长洲站在他的身边,像是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样开口,随后又问郁裴,“这家的小锅米线是庐江路这边口碑最好的,阿裴,你来吃过吗?”
郁裴摇摇头,说:“没有。”
他之前的生活就是枯燥的学校郁宅三点一线,怎么可能有机会跑来兰涉巷子里这么偏远的地方吃小锅米线?说起来也是丢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却没有吃过南城的小锅米线。
洛长洲看着他笑了笑,拉起他的手朝店里走去:“那今天就带你吃吃看。”
郁裴按捺着呯呯直跳的心脏,站在他的身边。
“老板,两份小锅米线。”洛长洲递了一张五十面值的钞票过去。
“咦?”郁裴问他,“不是说好是我请你吃的吗?”
“又不贵。”洛长洲接过老板补回来的钱,“下次你再请我吃好了。”
郁裴也没和他犟,和洛长洲一起坐到第十五号桌子上,一边等米线,一边在桌低悄悄摸了摸刚刚被洛长洲牵过的那只手,仿佛他这样做,就又再次牵到了他的手。
这时洛长洲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郁裴还以为自己的举动被他发现了,很紧张地抬眸望着他,问道:“长洲、你笑什么?”
“你还记得吗?”洛长洲唇角高高勾着,深邃的蓝色眼底全是他的倒影,“我们刚开学第一次见面那会,就是十五号。”
郁裴愣在原座,几秒后耳根顿时红得透透的,好在这时米线店老板高声喊道:“十五号的米线好了——!”
“去拿米线了。”洛长洲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郁裴只得顺势站起身来,和洛长洲一起端着小锅米线走到一旁的佐料桌旁。
小锅米线就是一锅一碗的米线,里面的米线被高汤煮熟后店家就会加上碎肉帽子,再放上豌豆尖菜叶,锅里还会有点番茄调味,然后店家就会把锅递给你,让你自己去选佐料加。
郁裴今天被洛长洲牵了两次手,心神有些恍惚,没注意就捏着一勺辣椒想往自己碗里加,结果下一刻他又被洛长洲握住了手,他牵着他的手,用力抖掉勺子上的大部分辣椒,对郁裴说:“哮喘病人不许吃太辣,这些辣椒你只能加一点点。”
郁裴的心神完全没在他能加多少辣椒上,而在洛长洲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上,直到端着米线回到座位上时,他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洛长洲牵了他的手。
还牵了三次!
郁裴晕晕陶陶的,觉得他今天吃的米线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米线,等洛长洲问他米线好不好吃时,郁裴也只会连连点头,说:“好吃好吃。”
洛长洲又问他:“那阿裴你喜欢吃吗?”
第28章 那是喜欢。
郁裴当然是说:“喜欢吃啊!”
洛长洲闻言点点头,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写了起来。
郁裴问他:“长洲,你在写什么呀?”
“菜谱啊。”洛长洲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这个小锅米线吗?我记下来怎么做,以后我有空做给你吃。”
“你、你以后要做给我吃?”郁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因为洛长洲说以后要给他做饭吃。
洛长洲抬眸,唇角勾着看了他一眼:“嗯。”
郁裴对上他的目光,耳根变得更红,垂下眼睛小声说:“可是这锅米线可能有人家的独家秘方啊,你怎么会知道怎么做呢?”
洛长洲此时已经记完了配料和原料,一边将笔和本子收起,一边对郁裴说:“不管是什么东西,我吃一次就能知道做出它的原料有哪些,不过要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的话可能要经过多次试验。”
“这么厉害啊!”郁裴惊叹道,“我还以为这种能力只有电影里的人才拥有呢。”
洛长洲闻言,又对他笑了笑,指指他碗里的米线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吃,记住这个米线的味道,以后等我做给你吃时,你就知道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了。”
“嗯。”郁裴耳根处的热度逐渐蔓延至双颊,小脸微红的点头应道。
“对了。”洛长洲下一刻又将书包的拉链拉得更开,从里面掏出一个亚力克透明盒子出来,“这个给你。”
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盆塔依毛西亚,它显然被照顾得很好,枝繁叶茂,已经有几簇红红的花苞了,花蕾们紧紧地挨在一块,十分可爱。
郁裴试着抱了抱这个盒子,发现分量不轻,他惊讶地问洛长洲:“长洲,你一直背着这盆花吗?”
“是的。”洛长洲点点头道。
“它那么重,你可以早点拿给我呀。”郁裴轻轻蹙起眉,很心疼洛长洲背着它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你还骑自行车带我走,你累不累啊?”
“就是因为它重,所以我才不想那么早拿给你。”洛长洲望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郁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珠,听着他一句句不要钱似的甜言蜜语,只觉得心都要甜化了,就像吃了他最喜欢的糖果一样,整个人都是甜乎乎的,只会小声地喃喃道:“长洲……”
洛长洲笑着,然后今天第四次拉住郁裴的手,牵着他把手轻轻搭在装着花盆的亚力克盒子上:“它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它象征着新的生活,所以不管过去怎样,阿裴以后一定要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洛长洲没有刻意地去打听郁裴过去的情况,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同学们刚开学那段时间对郁裴的态度还有他们的对话,以及郁裴对他们的疏远,这些都是非常明显的线索,不需要刻意去探听就能知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只要郁裴愿意,他以后每天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郁裴被洛长洲按着手背搭在亚力克盒子上,但是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旖旎的念想,他望着透明盒子里红色花苞,眼眶也渐渐酸涩变红。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理科,他喜欢文科,喜欢阅读那些充满温暖力量的文字,可是他却偏偏选了理科。
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苦尽甘来”这个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一直觉得他的一生,是灰暗且看不到一点光亮的。
可当洛长洲出现后,他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会心甘情愿地觉得你前半生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是值得去经历的。
郁裴低着头,他很想哭,可是他拼命深呼吸压抑着胸腔和眼眶里的酸涩,因为他不能哭,他应该笑才对,他人生所有的灰暗都已经退去,他没有理由再次落泪,宛如塔依毛西亚的花语——
泪水预示着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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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庚来接郁裴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快黑了。
弦月挤出了夜晚的幕布,悬在黛青色的天空一角,在遥远的另一边,还缀着几颗稀疏的明星,整个南城都笼罩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之中。
但因为南华高中的校服是红色的,非常醒目,所以张庚刚将车开到兰涉巷子口时,就看到了郁裴,他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盒子,站在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身边,不知道他旁边的青年对他说了什么,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
笑得眼睛弯弯的,就如同天边的弦月,明亮又温柔。
张庚从来没有看到郁裴这样笑过,在他之前,为郁家开车的是另一位司机,不过在几年前他退休了,换成他来为郁家开车。
从他到郁家的那一天起,他在郁裴脸上看到的就只有死气沉沉的阴郁。
这个本该活在最肆意,最生机蓬勃的少年,他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活着的气息,他仿佛一株枯败的蒲公英,白色的花绒带着颓废悲观的气息,愈飘愈远,孤独地流浪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穹顶下。
所以郁裴后来会得那样的病,张庚一点也不意外,还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将车开到他们身边,张庚才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今天的作业不难,你回去看看会不会做,不会做你找我。”
“嗯嗯,好的。”
张庚把车窗降下来,对洛长洲笑了笑:“洛同学。”
“张叔。”郁裴喊道。
洛长洲看向张庚,也笑着和他打招呼:“张叔叔好。”
“我来接阿裴回去了。”在别人面前,张庚一向很注意不会直接称呼他为小少爷。
“嗯。”洛长洲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郁裴,“阿裴,明天见。”
郁裴朝他挥挥手:“长洲,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