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了。
谢澜脑子里嗡嗡地响,脚趾抠床,手指尖都缩进袖子里。
“你说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绝望地问。
“不太确定……”窦晟有些迟疑,“其实也不好说……他用蛋糕拍你肯定是看到了,但未必能猜到我头上,如果他只是刚好先看到印子,不想让于扉也看到,那就好办点。他第一直觉应该以为你是在和哪个姑娘偷偷谈恋爱。”
谢澜:“……豆子姑娘,请问这种比直接发现我们好在哪?”
窦晟:“……我竟然说不出。”
电话两头对着沉默,只有梧桐呼噜呼噜的声音。谢澜才意识到猫不在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去窦晟房间了。
许久,窦晟低声问道:“假如让大家都知道了,你会不高兴吗?”
“也不是……”谢澜立刻否认,翻了个身,长叹。
他心里一直明白,窦晟的喜欢如日昭昭,绝不会愿意一直瞒着身边人。就连他自己,明知道国内环境不够开放包容,但也不甘心一直躲藏。
他就是很喜欢窦晟,窦晟那么好,凭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关键还是有点微妙的羞耻感。省训下雨停电那天被车子明当场撞到,他倒没觉得太尴尬,但现在只要一想想王苟可能已经知道了,而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就浑身发麻。
人的心态一言难尽。
“要不打个直球吧?”窦晟问道:“容我酝酿酝酿,我们直接去找狗子问问?”
*
车子明洗完澡,从客用浴室出来,找被于扉拿走的吹风机。
一推门,屋里是空的,连人带吹风机都不在。
“哪去了。”他纳闷道。路过隔壁客房,大大咧咧把门把手往下一压。“鲱鱼在你们这屋吗?”
话音落,他已经看见了于扉在屋里,还看见被丢在旁边的吹风机。
“你怎么还拿着吹风机跑了啊。”车子明嘀咕着进来,“正好我在你们屋吹头发吧,我屋插座太低了,浴室还潮。”
没人搭理他。
王苟和戴佑一左一右坐在床头,于扉独自盘腿坐在床尾,三脸严肃。
车子明插上电吹了两下头发,又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把吹风机关了。
他扭头问王苟道:“狗子好点没?”
“好点了。”王苟咽了口吐沫。
车子明点头,“那就行。嗐……你真的不能那么想事情,其实你这种心理大家都能理解,人生大道理就不用我们说了,你自己都懂。等开学高三压力会更大,你还是得努力想开,人不能被情绪裹挟,知道吧?”
王苟沉默地看着他。车子明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道:“说实话我之前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思想,一直以为你心态很好呢……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真心的哥们啊?”
王苟迟迟不吭声,沉默许久才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声音很低,但却透着朴实的郑重,直接给车子明听得鼻酸了。
车子明长叹一声,“唉,行,有你这句话就行。那个……这事翻篇啊,鲱鱼你也别跑人屋来瞪着人家不放了,今天毕竟还是豆子生——”
于扉扫他一眼,“我也刚来,没难为他,就是想问他点事。”
他说着语气放缓,字斟句酌道:“狗子,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的行为不太合常理。”
“嘶——”车子明皱眉,“行了啊,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人之常情,懂不懂?”
于扉压根懒得跟他对话,继续审视着王苟,片刻,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戴佑。
对面两人也都谨慎地盯着他。
“你们在这扮演动物世界呢?”车子明皱眉道:“围猎,还是熬鹰?”
王苟清了清嗓子,“哪里不合理?”
“你今天说,你烦傻逼富二代。那,怎么蛋糕一下子朝谢澜第一个去了?”于扉蹙眉小心翼翼地表达疑惑,“要论富二代,排序应该是先我、再豆子,谢澜最高也就到第三。要论傻逼,排序应该是先车子明、再……再也没别人了。”
“我操,你有毒吧?”车子明一下子火了,“就我一个傻逼?你再想想?”
于扉没理他,继续试探地盯着王苟,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王苟眼珠子下意识往左边斜了斜,像是想要看戴佑,但中途又收了回来。
戴佑清了下嗓子,“确实是啊,狗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哦对了,是不是谢澜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跟他提提建议。”
于扉闻言立刻看向王苟,见王苟眸光飘忽,明显接不上话,于是又摇头道:“不可能。一圈人都是蛋糕糊脸,只有谢澜被拍的肩膀,怎么想都不能是讨厌谢澜吧?”
他说着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道:“我宁愿相信,他是护着谢澜。但是在护什么呢?”
话一落,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床头两人交换了视线,谁也不出声。于扉看着他们交换视线,眼神更加若有所思。车子明也怔住了,仔细咂摸好一会,忽然有些不安。
他放下吹风机,挨着床尾坐下,小声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无人答话。
寂静午夜,他们的视线在另外三个人脸上来回逡巡,眼神变幻莫测。
许久,于扉道:“我今天发现一个秘密,但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王苟和戴佑立刻绷直肩膀。戴佑清清嗓子,“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有猜测了?”
“是的。”于扉说,“我觉得狗子也知道一个秘密,但我不确定我们发现的是不是同一个秘密。你觉得呢?”
戴佑看了他一会,谨慎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和狗子保守的应该是同一个秘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沉默对视片刻,都轻轻点了下头。
车子明咕咚一声咽吐沫,“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我……我他妈现在怀疑大家说的是同一件事!!”
众人又一次沉默了。
像一场令人焦
灼的谈判。
“等等!捋一捋。”于扉伸手在众人面前比划着按压的动作,“我们现在应该是四方……哦不,三方。三方各有秘密,但是不能确定彼此安全,所以谁都先不要冲动发言。”
众人一致点头。
于扉接着把手势给到王苟,“我先确认一下,你今天说的那句‘你们欠我的’,是对所有人说吗?”
王苟下意识瞟向戴佑,见戴佑迟疑后点了头,才说道:“不是。”
车子明立刻掰过于扉的手到自己嘴边,“划个范围!包括我吗?”
王苟摇头,“不包括。”
于扉把手挣脱出来指向自己,“那包括我吗?”
“也不包括。”
车子明立刻道:“我猜一定也不包括戴佑。”
于扉的视线在众人之间转了转,谨慎道:“我想跟车厘子的票。”
四人面面相觑,深吸气。
他们的眼眸中同时闪过一抹洞然,又默契地回到谨慎状态。
于扉话已经到嘴边了,正要开口,又被王苟一把摁住腿。
王苟神色很是挣扎,“大家稳住,稳住——这个秘密我是替兄弟拿命守着的,我们再交交底。”
“可以。”于扉点头,“毕竟我们都不确定彼此知道多少、知道的是什么。我先说吧,我是刚才发现的,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车子明接着说道:“我是七月份省训刚入营时知道的,我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于扉闻言一下子皱眉,“七月?你未免也太牛逼了?”
车子明闻言顿时腰板一挺,萌生出某种诡异的自豪,“那是,我估计我是咱们中知道最早的,而且我见证的场面相当牛逼。你要是今天才看到了什么,一定没有我看到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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