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的禁区(285)

　　全体老师都去开会了。语文课与自习课对调。这样的课堂最难控制。

　　所幸清河在班上的好人缘，班上渐渐安静下来。

　　清河望向那个熟悉的方向，她一只手撑着侧脸，在翻看一本书，恬静的样子，仿佛电影里的某个画面。

　　后来。

　　后来的某一天，当他在一个下着倾城大雨的夜晚，忽然想起这个埋藏于心的场景，想起那个面容漠然且苍白的女孩，他正举着一把伞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周围的世界车水马龙，火树银花，他早已疲倦的心突然有了隐隐触动。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是陌生的样子，她踩着一地琐碎的阳光，像轻而易举地打开那扇锈迹斑驳的门一样，轻而易举地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知晓。

　　4.

　　清河是那种老师们公认的好孩子。她则不然。

　　或者说，在清河眼里，她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她不是那种规规矩矩听课的学生，有时候，清河会看见她在课本下压了一本杂志，有时候，他看见她把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用头发遮住。她的眼睛里总透着一股淡然，那种淡然很容易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如同一个谜一样吸引住了他。

　　那一天，放学回家路上，他在拥挤的校门口看见她的背影，推推搡搡地跟上去，看见她走向远处一个朝她招手的男生。那个男生剃着干净利落的平头，面容俊朗，眼角有一道一厘米的疤痕，他对她笑，痞痞的，气质与学校里的男生不同。清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忽然想，自己会不会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她总是一个人，像一个谜。她有着自己独立的世界。

　　他被谜一样的她所吸引，想要到她的世界一窥究竟。

　　大约就是这样，他终于有些明白。

　　生活的真相一如既往地让他难受。

　　他在难受中写完了三套真题卷。完时，天已经全黑了，母亲看见他走出房间，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一边念叨着：“才高二用不着这么勤奋啦。”一边愉悦地进厨房将饭菜端出来。清河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一直都是。

　　念小学时，他一定会规规矩矩地把作业写完才出门玩耍；考试之前，他不用父母提醒便会乖乖地放下电视里的动画片，进房间复习。进初中后，一次老师误会他跟一个女孩子早恋，将家长请来，母亲询问清河，清河说没有这回事，于是母亲斩钉截铁地告诉老师没有这回事，礼貌而坚定，后来事实证明的确没有这回事，让母亲更加信任清河。进入高中后，清河有了些小叛逆，但无伤大雅，母亲还因此愉悦地跟清河父亲说：“男孩子太乖了也不好。”

　　大约是太放心，母亲并没有看出清河心中的不开心，招呼了清河吃晚饭后，又顾自坐回沙发上继续翻阅报纸。

　　清河舀了一碗鸡汤慢慢喝下去，觉得有些腻了，但他只是皱皱眉头，一口将它喝完。

　　人总要学会承受。

　　5.

　　有些人，不用别人提醒，自己也会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些人，即使闹出天大的动静，自己也不会留意一分。

第二节课后，清河看到她突然跑了出去，脸色透着些慌张。几分钟之后，班上几个女生上完厕所回到班上，彼此议论着，清河突然捕捉到了她的名字，于是假装从她们旁边经过，留心听了听，原来刚才她在厕所里呕吐了。

　　“不会是怀孕了吧！”其中一个女生双目放光。

　　“拜托……”似乎是这种事情听得太多，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致，总是这样猜测来猜测去，成事实的却没有一个，不免有些扫兴。

　　但见到这个样子，清河心里却暗暗有些放轻松。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却终归不希望有人在背后议论她，无中虚有的事情因为拥有无限发散的空间而更加容易引起沸反盈天的喧嚣，尤其是在绯闻满天飞的高中。清河知道，如果她因此而被中伤，他自己心里大概也不会好过。

　　暗暗松了口气，清河回到座位上，整理上节课的英语笔记，手中的笔突然一顿。

　　他想起了前些天见过的那个男生。那个痞痞的笑容。那个时候顿生的挫败感。

　　这个中午，他买了盒饭，往楼顶走，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那里，但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门果然是开着的。他推开门，看见她依旧靠在上次那个位置，正在啃一个苹果。她看见清河，略微怔了下。清河跟她打了声招呼。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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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剧本剧情）

　　“你今天上午……没事吧？”清河假装随意地问了句。

　　她顿了下，回答说：“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

　　“最近气温的确降得很快。”清河打开盒饭盖子，一阵菜香扑鼻而来，“我也有些感冒了。”

　　又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站了很久，很久，清河把盒饭都吃完了，她手里拿着苹果核。他们的前方是车水马龙的城市。他们站在一片喧嚣之上的沉默里。天空飘着淡淡的云。远方有汽车的喇叭声。两个人沉默如谜地呼吸。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背影都沉默而优美。

　　没有比这更加优美的沉默了。

　　很久，他在轻轻地对着背影都没有了的空气“哦”了一声。

　　6.

　　有些感情是杀不死的，你越想要将它杀害，它却活得越旺盛。那些杀不死的感情，你只能给它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等它醉了，疯了，闹了，它便能睡下了。

　　清河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两个人都是冰雪聪明的人。

　　只是还没有等他消化，就骤然听到她将要转学的消息。另外一所学校出了很大一笔钱将她挖走了。班主任在班会课上义愤填膺地说：“学校辛辛苦苦将她培养成优秀的学生，她为了一些钱就选择抛弃她的母校，真是势利至极！”

　　下面的学生们倒没有多少附和的意思，反而羡慕地小声说：“要是有学校出钱挖我，我也走。”任班主任一个人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四溅，下面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清河听着四周的声音，心中暗暗冷笑，似乎人总有一个天性，自己得不到的，便要去毁灭，自己留不下的，便要去伤害。

　　7.

　　清河是这座南方城市变迁的见证者。矮楼被一栋一栋地推倒，高楼被一栋一栋地建起，清河大约也能够理解，人总是往高处爬的。但有些不能理解的是，矮楼里，人们总是热情地招呼；高楼里，人们却总是漠然地相错。后来，清河把这个变化归结于环境改变人。再后来，他又有了新的认识，人在改变环境，环境也在改变人，在这相互的改变中，他们都被改变，并且心甘情愿地接受改变了。

　　古时候，门第血缘是婚姻的门槛。好不容易迷信被打破了，恋爱自由了，当人们高呼爱情万岁的时候，新的门槛又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金钱和地位。如果说前者是外在的强加，那么后者则是自身所设定的标准，并且同样地，成为大部分人的共识。

　　清河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多想法。

　　只是有时候，会有些适应不了周围如此之大的转变。当她离开很久之后，他开始思考他和她之间的门槛是什么，常常看见男孩子骑单车载着女孩子回家，甜蜜而让人羡慕，他却还没有叩门，就吃了闭门羹。

　　母亲渐渐开始抱怨起来：“你爸每天都在外面应酬，深更半夜也没回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清河还记得，母亲曾对外婆说：“他很好啦，每天在外面努力赚钱，对家里也很体贴……”时间一久，就变了。那一天清晨，他从外面晨跑回来，上了二楼，突然听见三楼传来一阵对白。

　　“清河他妈可真是好命哟，丈夫会赚钱，儿子也听话，啧啧……”

　　“少来，我跟你说，这人哪，一有钱准会变，最近不是挺少看见他丈夫吗？没准已经在外面包养了三四个了！”

　　两个女人边说边往楼下走，突然瞧见站在二楼的清河，脸色一红，慌忙住口，匆匆经过他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