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啦,随便看了看。”
随便看看是不会记得那么牢的。
昨晚回到寝室后,他把郑寻千发来的题都做了一遍,又提前记下了未来几个章节涉及到的定义和公式。
郑寻千问的那些,都是他用心背过的。
念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专心投入在知识里,就不用担心大脑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多安全。
此刻,当他确实有所收获,又能得到成就感和满足感。
他喜欢念书。
“那公式呢,都记得吧,”郑寻千又说,“背给我听听。”
景添为难了。
记得是记得,可那些力学公式过于复杂,实在是不太好念出来。
可要默写,眼下又没条件。
他犹豫了会儿,郑寻千安静地向前走了半步,来到他身侧,伸出了手。
眼见郑寻千的手停留在自己身前,又向上摊开掌心,景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郑寻千想让他写在手心上。
郑寻千个子比他高,手掌也比他的略微大一些。
景添紧张地抬起手来,指间点在郑寻千温暖干燥的掌心皮肤,大脑忽然空白一片。
才刚写了一个σ,他的手指便顿住了。
就这么僵硬了两三秒,景添逐渐焦躁,进而慌乱。
就在此时,面前原本静止的手掌,蓦地有了动作。
郑寻千毫无征兆收拢了掌心,轻柔地握住了他不知所作的手指,进而捉住了他的整只手。
“那就进去再说。”
他对景添说。
景添低着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大脑变得愈发不顺畅,没有出声。
郑寻千非常自然地垂下了与他牵在一块儿的那只手,说道:“慢慢喝吧。”
奶茶是冰的。
杯子捧久了,手也跟着变得凉凉的。
景添默默地把两只手叠在一起。
一只冷,一只热,彼此都感觉很舒服。
和郑寻千牵过的那只手,刚才差一点就出汗了。
“还是没印象?”郑寻千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物品一边问道。
景添慌慌张张抬起头来,摇了摇。
郑寻千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在桌上,接上电源。
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十分悠闲,开口时语气也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你那天热情邀请我来这儿跟你单独相处。”
若景添是一只小狗,恐怕此刻耳朵和尾巴都要惊得一同竖起来。
郑寻千按下笔记本的开机键,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微微歪了下头,问道:“门是不是没有关好?”
景添紧张兮兮转过身去,发现背后不远处的门确实是虚掩着的。
想要逃离郑寻千身旁的迫切冲动驱使他立刻站起身,可才往大门方向挪了半步,他又陷入了迟疑。
这样慌慌张张急着去关门,会不会很奇怪啊?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进退两难。
“……你那天也忘记把门关上,”郑寻千说,“还被人看见了。”
景添咽了口唾沫。
看见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怎么了,”郑寻千催促他,“把门关上呀?”
“……开着通风,”景添一脸惶恐,“可、可可以开着吗?”
“哦,”郑寻千并不坚持,“那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景添不得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郑寻千移动鼠标,点开资料:“我们开始吧。”
景添却静不下心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俩上次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不记得了。”
郑寻千说。
景添呆住:“你也失忆啦?”
郑寻千看了他一眼,继续操作鼠标,把提前整理好的习题拉进了对话框:“我是受你的邀请进来的。”
“……那我呢?”
“不记得了,”郑寻千再次重复,接着又补充,“你提过,我忘了。”
“哦,也难怪,”景添小声嘟囔,“你以前一直很不在乎我。”
郑寻千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说道:“好像是……有什么班级活动,需要提前做准备。
我只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那怎么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呀?”景添问。
“你来晚了,”郑寻千说,“因为买了奶茶,不喝完不能进,你又舍不得丢。
你们约好迟到的人负责收尾工作。”
“我在阅览室没找到座位,本想回去,正巧和你遇上。”
景添这才听明白,松了口气。
方才说得那么暧昧,原来自己不过是邀请他来自习室看书。
“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在门口喝奶茶,走的时候看到你在痛斥同学无情无义。”
“不小心多看了两眼,被你死拉活拽着进了这里,”郑寻千说,“强买强卖。”
他这形容的,仿佛是某些古装片里特有的桥段。
打扮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夜晚站在声色场所前,挥舞手绢,嘴上喊着“客观来嘛”。
景添被自己的脑补闹得羞耻不已。
为了逃避这样的情绪,他试着进行微弱又徒劳的抵抗:“……谁让你看的。”
他这一句说得又轻又软,毫无底气。
郑寻千听着,却很明显的愣了愣,还转过了头。
景添不由得缩起脖子抿紧了嘴唇,身体微微向另一侧倾斜。
相处再久,他依旧还是怕他。
意料之外,郑寻千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
他冲着景添笑了起来,有些感慨地说道:“好久没听见你这么跟我说话了。”
第21章 你们在谈恋爱吗?
景添当即想起了那些邮件的内容和杨悦所说的话。
自己当初虽然不怎么讲道理,不过好歹当面背后是同一套,全都不说好话。
过去,自己在郑寻千面前好像还挺嚣张。
“……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吧?”他小声问。
“没有啊,”郑寻千说,“从来没吵过。”
景添心想,骗子,还好自己有场外信息来源,不然就被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却听郑寻千又继续说道:“你单方面骂我,怎么能叫吵架呢?”
景添一下噎住。
“好了,都发过来了,”郑寻千点了点他面前还未激活的平板电脑,“别磨磨蹭蹭了,开始吧。”
景添架起平板,拿出习题本,盯着题目看了会儿,说道:“……明明是你不稀罕理我。”
才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
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他还没玩没了,仿佛一个怨妇,酸溜溜的。
郑寻千没有出声。
不反驳,那差不多可以当做是默认了。
又丢人了,景添在心里骂自己,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都那么爱自取其辱。
“我看看啊,是不是这些……”他看着平板上的题目,故意嘀嘀咕咕说些废话,试图掩饰情绪,假装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这个应该用的公式是……我想想,我想想……”
郑寻千微微侧过身,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下巴,默默看他。
视线过于明显,景添很不自在:“怎么不玩手机了?”
昨天下午为他辅导时,每到他开始做题,郑寻千都会稍稍远离,自顾自玩手机或者做些别的什么,避免打扰。
郑寻千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依旧看他。
景添脑子里那些公式全跑光了。
他蹙着眉瞅着题目发了会儿呆,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郑寻千这才开口:“……现在是稀罕的。”
景添转头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郑寻千站起身,走到了另一个角落,重新坐下:“你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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