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久了手开始发酸,季宿风抵着墙借了点力,靠在窗前往外看去。
花园里布置得很喜庆,到处都是红色元素,很像婚礼现场。
季宿风看见了江知颂从小路上过来;也看见他拉起坐在花丛中的季衍,仔细把台阶擦干净,才让季衍重新坐下;还看见季衍很凶地推搡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估计不是好话,但江知颂只是笑,神色一直很温柔,对季衍跟对小朋友似的。
季宿风站在窗前,看了好半天。
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一个是深色系,一个颜色稍浅,性格也互补,一个温柔冷静,一个跳脱冲动,此时并排坐在台阶上对视。
是一帧很美好的画面,璀璨的晚霞、繁茂的月季丛、一地的落花,两个正当年纪的男人。
季宿风视力很好,隔得很远,都能看清季衍脸上的表情,情绪外露得像个孩子,算不上男人。
娇纵、爱发脾气、不顾后果。
这么多年,一直在成长的好像只有江知颂。
但二十几岁的江知颂对待季衍,跟七八岁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们已经长大了。
不知想到什么,季宿风忽地皱起了眉。
你不要过来啊
第30章 占尽上风
吃过晚饭,季衍一家人从江家离开,到晋城的时候十一点左右,从机场到家,又折腾了一会儿。
所有人都累了,季卉缩在沈宁钰怀里睡得正香,江知颂提着两个行李箱上了楼,季衍望着季宿风,说:“爸,我去睡了。”
季宿风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衍心里不太得劲,从早上到现在,季宿风就不怎么搭理他,偶尔眼神撞在一起,季衍也看不懂他爸在想什么。
以前季宿风很少生他的气,就算被他惹火了,很快就能平复下来,但这次季宿风好像是来真的。
季衍知道他爸是因为他揍了冯晓楠才这样,想跟他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季宿风就转身走了。
季衍没追,打算等他冷静点了,再跟他说清楚。
洗完澡出来,季衍倒在床上,手压着枕头,脑袋垫在上面,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
从季宿风想到江知颂,再想到冯晓楠,还顺带想了下许安嘉和沈宵。
重点还是落在江知颂身上。
去聊城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比过去一年都多。
季衍难得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
先不说他是直男,就算他弯了,也不能和江知颂搞在一起。
他们从小玩到大,熟得不能再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对江知颂下不了手。
季衍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江知颂的出浴图。
斯文矜贵的脸、紧实的肌肉、绝佳的人鱼线……
季衍咽了下口水,撩起自己衣服看了看。
两相对比下,得出结论,江知颂也就一般般吧。
只有那把低音炮的嗓子还过得去。
不知怎的,季衍有点口渴,便去楼下倒水喝,水刚烧好有些烫,季衍一边晾凉,一边打开电视看球赛。
今天早上闹了一通,中午参加了婚礼,晚上又坐了飞机,季衍已经很疲惫了,水还没凉,就斜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江知颂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季衍仰躺着,手搭在沙发边,一脚曲起来,一脚踩在地面上,看上去似乎睡熟了。
江知颂走到他面前,弯腰叫了他一声。
没回应,确实睡着了。
江知颂关了电视。
现在过了零点,季宿风他们都去睡了,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俩的呼吸声。
江知颂坐在沙发上,把季衍揽在怀里,很轻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季衍努了下鼻子,江知颂笑了笑,然后把手横在他膝盖窝下,将他抱了起来。
客厅到二楼,距离不远。
江知颂抱着季衍,踩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季衍很瘦,但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上楼时江知颂看不见脚下,差点踩空一个台阶,季衍从他怀里往下滑了一点。
江知颂手臂收得更用力,季衍哼唧了一声,转过脸往江知颂胸口蹭,像小奶猫似的。
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格外乖巧,喜欢黏人。
抱着人不太好开门,江知颂用脚抵住门,手往前伸,摸索着拧开门把手。
卧室里开了灯,一盏几何状的床头灯,照亮了稍显杂乱的被窝,棕灰色的木质地板,和站在门口,抱着人一动不动的江知颂。
距离越远,光线越弱,落到江知颂身上时,就变成了朦胧的昏黄。
江知颂低下头,望着季衍,半晌没有眨眼。
等到手泛酸,不自主地发起抖,江知颂才把季衍放在了床上。
给他脱了鞋,脱了袜子,手和脚都仔细塞进被子里,只露出那张漂亮张扬的脸。
江知颂没有马上走,坐在床边,盯着季衍看了一会儿,然后手探进被子里,勾住了他的手。
在被遮盖住的、一片昏暗的地方,和他十指相扣。
江知颂很喜欢看季衍睡觉。
他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高中,或许初中,也可能更早之前。
江知颂小时候没有朋友,用他爸妈的话来说,只有竞争对手。
当时他们刚搬回晋城,季衍天天来找他,宋枝烟其实干预过,因为她觉得季衍不太聪明。
没有特长,连简单的算术都不会,还一点都不听话。
小小年纪,就敢反驳他们,说大人不可以随便凶小孩子。
很多时候,季衍会拉着他的手,站在江衡南和宋枝烟面前,很生气地说知颂哥哥已经特别厉害了,为什么还要骂他。
跟他们说小孩子也会难过的。
季衍可能不记得了,但他一直都记得。
很小的季衍,曾经保护过很小的江知颂。
江知颂庆幸过,江衡南和宋枝烟工作越来越忙后,没时间管他,便将他搭在季家住。
虽然依旧给他做了严格的生活安排和学习安排,但不在那个家里,连得到的批评和责备都少了很多。
让年幼的他,得以喘一口气。
他遇上季衍,就像在水下窒息已久的怪物,有一天浮出水面,遇见了一片森林。
季衍对于他,像阳光,更像氧气。
喜欢上季衍,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
也许早在他性意识萌发之前,他就喜欢上了季衍。
当你永远被否定,而有一个人却极其坚定地站在你身边,一遍一遍地夸你,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告诉你,在他心里,如果有排名,你永远是第一。
没有人会不动心。
江衡南说得没错,他只是表面斯文,骨子里却不正经。
所有人都会有性格的阴暗面,他当然也有。
就像季衍总和别人出去玩,他经常会找个什么借口,把季衍抓回自己身边。
就像高中大学,有很多人喜欢季衍,都被他明里暗里阻止了,而季衍对此一无所知。
就像季衍睡觉要抓东西的习惯,是他养成的。
季衍睡得多,又睡得早,对他完全不设防。每次季衍一睡着,江知颂就会把手放进他手心,季衍握他手指握习惯了,他一离开,就抓被子抓枕头,后面再也没有改掉。
喜欢一个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占有欲,江知颂控制过,但没有成功。
他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但只要遇上季衍,就会全线溃败。
一段关系中,被爱的那个人,总是占尽上风。
在他那里,季衍永远占尽上风。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知颂还坐在床边,凝视着季衍。
季衍睫毛又浓又密,光从床头柜上打下来,在他眼底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微微张开唇,嘴唇表面有些干燥,起了点皮。
江知颂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碰一下他的唇,在快要挨到那刻停住了,然后起身离开。
没多久,江知颂回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都很轻,他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一只手压在枕头上,另一只手用唇膏先在季衍唇珠上点了点,然后逐渐往下,涂满了整个嘴唇。
江知颂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无比认真,连帮季衍涂唇膏也是,认真得好像是在做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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