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不想跟他废话,从草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裤腿上的草屑,说道:“不是和平分手了吗,问这些干什么。”
裴昼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种语气,走近几步,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道:“昨晚回我消息的也是那个男人吧,你们在一起了?”
他忽然近距离注意到,金池的五官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一样了。
眼型比从前更长了些,眼角带着勾人的红,肤白似雪,嘴唇跟被人咬过似的红润,从不曾仔细看过的鼻尖点缀着一颗小痣,但他眼神却很冷,冲淡了容貌的艳色,像冷光里的玫瑰花。
裴昼越看越心惊,血液突的一下子上涌,发出艰涩的声音,“你们……睡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长开的五官?
当初决定分手时,他确实有想过,金池不再是他的了,以后可能会投入他人的怀抱。
但他很快就否了这个想法,怎么会呢,金池那么爱他,就算真的再交男友,至少……也该是几年后吧。
他们这才分手几天?
金池对他所谓的爱难道就如此浅薄?
被接连质问,金池有些不耐烦了,以前看着工资的份上,还有那张肖似男神的脸,他很多时候烦的紧,有火气没处发,都发泄在了小说里,也算忍了。
但现在大家明明说好了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你忽然叫住我,一脸被戴绿帽子不敢置信的表情,搁这儿演苦情大戏呢。
心里没点逼数?
他其实大概能猜出一点裴昼此刻心里的想法,不外乎是大男子主义发作,觉着虽然我不喜欢你了,不要你了,但你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亲密?
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那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比裴昼难应付多了,于是为了让前任死心,他点了点头,说:“是啊。”
金池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缓缓道:“我新交的男友比你帅还比你有钱活也比你好,怎么了,不行吗?”
等等,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他跟裴昼手都没牵过,清清白白的,哪来的比较?
但看见裴昼此刻的神色,效果比预想的还好,算了,金池闭上嘴,一个字都没解释。
揉了下有点麻痒的眼睛,转身就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以大少爷高傲的性子,总该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留在原地的裴昼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怎么感觉金池说的每一个字儿他都认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那张从前只会对他温柔说出甜蜜话的嘴巴,刚才噼里啪啦一顿嘚啵,还说了什么活儿好不好的……
这是印象中那温顺害羞的人该说的话?
短短时间不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裴昼惊魂未定地打量眼前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然的青年,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他游魂似的离开,不敢相信,都怀疑今天是不是彻头彻尾的一场梦,他其实还在床上根本没醒?
如果说以前的金池像一杯温水,留之无味,弃之可惜。那么现在的金池像紧紧抱住自己的刺猬,对他周身竖起了尖锐的刺,恨不得拼尽全力刺伤他。
刺伤?
裴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是的,他明白了。
他又明白了。
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没注意到金池通红的眼睛,那哪是绝情,分明是太过有情!
——金池就是嘴硬,怕他嫌自己脏了。
于是竖起周身的利刺,只等气走了他,深夜独自在角落里舔舐内心的伤口。
裴昼几乎已经在脑内还原了金池离开后的整个故事线:
金池离开不久,就被人偷了手机身份证钱包一应物品,他茫然无措,举目无亲,一时不备,被恶人强占了,所以在几分钟前,才忍无可忍压倒了那个男人。
都是他的错,害得金池沦落至此!
必须得挽回这个错误!
裴昼一脸恍然地赶了回去,却发现金池早已不在原地,他担心的不行,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金池,他祖籍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金池的手机又被那个男人把控着,他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他冥思苦想了很久,灵光一闪。
——怎么忘了还有犀园。
金池在那里住了两年,走的时候只带了个小小的行李箱,那里总会有解决办法。
裴昼立马回头找车。
他要去犀园。
……
此时,金池压根不知道裴大少给他编排的明明白白,赫然成了一朵孤苦无依、亟待他拯救的悲惨小白花。
因为他正面临着非常尴尬的一幕。
从裴昼那里离开,没走多远,他就被街角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拉过去,对上了神色复杂的虞临渊。
他面上的表情很奇异,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他,缓缓道:“我,活好?”
金池:“…………..”
金池哑然无声,半晌才憋出句话来,“你都听见了?”
让成天斗鸡似的小伙伴听见这种话,即使脸厚如金池,也不免感到尴尬。他犹犹豫豫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
虞临渊打断他,“你昨晚偷看我打游戏了?”
“啊?”金池没跟上他脑回路,嘴比脑子先动:“……你还用我手机下游戏了?没用流量吧。”
虞临渊不解拧眉。
流量是什么?
但这个显然不重要,他把衣领的拉链往下拉了拉,露出底下带着困惑的俊脸:“别转移话题,你说我活好,难道不是指游戏玩得厉害?”
这里临近儿童福利院,周围有很多还没他们膝盖高,被大人带出来游玩的小朋友,小孩子向来不乏颜控,已经有好奇的小朋友竖起耳朵听了。
金池不想提这种微妙话题,带坏小孩子,于是含糊道:“差不多吧,就是夸你呢。”
虞临渊听着不动声色,嘴角极轻微地翘了一下,不等金池看见,很快敛去。
终于敷衍过去了,金池松了口气,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瓶矿泉水,男人神色自若道:“洗洗眼睛,哭起来难看死了。”
“……”
金池沉默了,没说话。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去给他买水,更没想到虞临渊居然学会了主动关心人,可在虞临渊离开的瞬间,他居然产生了一丝不信任,虽然很快抹去了,但他确确实实产生过怀疑。
见他接了水可疑的半天不说话,虞临渊眯了眯眼,将手指很轻地搭在金池脉间,“你,是不是以为我去干坏事了?”
他说的非常的轻描淡写,像朋友间随口的聊天,但金池心里一紧,很清楚一旦自己曾经的小心思暴露,这个现在看上去很平静的家伙,很可能当场变脸,转身就去给他证明什么叫真正的干坏事。
“……想什么呢,我就是太感动了。”金池拭了下微红的眼角,漆黑的眼睛带着水光,流露出动容之色:“我没想到你会关心我,真的把我当朋友。”
他的表演实在真情实感,连在娱乐圈混迹的裴昼两年间都看不出异常。
因此虞临渊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信还是不信。
金池用清水大致洗了下,眼睛舒适了很多,被水打湿的脸颊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他拧紧了瓶盖,对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伸出手,“来。”
他微微笑道:“你带我去过你的家,那么,我也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
虞临渊看着他的手,最终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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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福利院是一所儿童福利院,历史悠长,最开始是几十年前的一对好心夫妇建立的孤儿院,后来环境好转,被国家扶持,成了登记在册的福利院。
由于历史悠久,这里的设备楼房经过修缮,仍显得有些老旧,宽敞的院子里有一株老槐树,底下有一群玩老鹰捉小鸡的孩子们嬉戏玩闹。
金池在门卫处登记了身份信息后,进去后没有先去拜访院长,离生日会其实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带着虞临渊,四处闲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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