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宽敞些。”顾中说,“我睡这个垫子,你睡你那个‘床’吧。”
“我睡外面这个垫子。”齐越说,“我不习惯被挤在里头。”
“行吧。”顾中挪到里面的草垫上,枕着胳膊看着斜顶上的照片。“看……”齐越坐到玉米垫上,拿起遥控器。
“不看。”顾中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没有到怀旧的年纪。
齐越笑了起来。
“你要看就看。”顾中说,“我睡觉不怕有光,也无所谓有没有声音。”
“就是跟猪差不多呗。”齐越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一个电影,看了万次的《楚门的世界》。
“你就直接说我是猪。”顾中闭着眼睛,“我也不反抗了,你是不是会有点儿失望啊?”
“不会。”齐越笑笑。
顾中睡眠还不错,加上喝了点儿酒,入睡很快,齐越对着电视屏幕发呆还没发多久,他就已经睡着了。
齐越把音量调到最低,继续发呆。
屏幕上的人在说什么基本听不见了,不过这个不影响他观看,里面的台词他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再说他现在也没在看,只是习惯性地开着,不让四周的气息完全凝固而己。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微信,没有什么新内容,最新一条是顾中今天发的牛小排晚餐,顺带还给打了个广告。
齐越得感谢顾中,朋友圈由于顾中的加入而变得不再是静止的。
一部片子演完,齐越没有睡意。
他不太会失眠,在睡觉这件事上他算是挺有规律的。
这几年很少有什么事会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哪怕是陈鬼今天的那个电话,听到老四回来了,他也能正常睡着。
但老四不仅仅是出来了,老四还来了。
今天树后的那半个轮廓,他一眼就能看出是老四,更不用说后面过街时那个样子了。
老四是个瘸子,为了大齐瘸的。大齐是齐猫猫她爸,也是自己的铁子。
按顾中的说法,那是他和老四的老大。
齐越笑了笑,这样的表述让他莫名地觉得很可爱。
老四和大齐认识的时间比自己要早得多,齐越认识大齐的时候,他们四兄弟已经在一起混了很多年。
老四讨厌他的理由很简单。
“你凭什么也姓齐?”老四说,“你以为你姓齐就跟大齐是兄弟了?”
每次想到这个理由,齐越都会叹气。
但这只是老四随口找的理由,真实的原因当然不可能这么儿戏。
有很多原因吧。齐越已经不愿意再去分析老四,如果只从自己身上看,那应该是他一直不买老四的账。他只听大齐的,至于大齐的兄弟,爱谁谁跟他没关系。
大齐出事之后他还能知道消息的,就只有老四了。并不是他有多愿意知道老四的消息,无奈老四不肯放过他。
这些年里,只有老四还在混,仿佛要把大齐未竟的事业完成一般执着。齐越有时候就感觉他这辈子大概就打算来回干那么两件事:进去,以及出来的时候给他带句话。
“死的怎么不是你?”
“你最好消失,别让我再在那里看到你”
那里,指的就是这里──炮楼。
不,炮。
齐越看了一眼熟睡的顾中
这里很像炮楼吗?就因为这个楼面积不大但是有三层就可以这么随意地叫人家破楼了?
炮楼啊。齐越靠着墙,仰头看了看这个小小的阁楼。
老秦说得没错,图个啥啊。
人工和成本一抵掉,也赚不着什么钱,随便干点儿什么都比在这儿撑着要强。
但就像老四对江湖事业有执念一样,他对守在这里也有执念他跟大齐说好了,开个咖啡店,没别的了。
他不相信有灵魂,自然也不会觉得大齐能知道他最终开了这么一个店,更不可能幼稚地等着大齐的鬼魂来喝一杯咖啡。
他的执念就是要开个咖啡店,在这儿待着。
不过能开多久,他并没有想过。
一开始他觉得会赔本儿,打算把手头的钱赔完了就完事儿了,但并没有赔,虽然赚的少,于是很意外地就这么撑了好几年。
这里就是他像果冻一样凝固着的所有生活。
只是这次老四出来,没有走标准程序。
标准程序应该是先散布自己出来了的消息,再找人给他带狠话,这次他是直接过来了。
这种变化让人意外,也让人不安。
老四跟大齐同岁,齐越觉得他也许是年纪大了,以后混不动了,要在归隐山林之前把他小半辈子的任务给完成了。
他突如其来的决心,齐越并不怵,只是不情愿,因为这样的事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就算这样的生活完全没有吸引力,就像这样的生活他在梦里一直想要逃脱,但走还是留,改变还是不变,他都不愿意由别人来决定。
静观其变吧,毕竟有些麻烦,从你选错了路那天开始,就如影随形了。
早上他醒的挺早的,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间睁开眼睛,然后再迷糊几分钟,起身。
顾中还在睡觉,这位年轻人的睡相非常差,位置不够的时候还算老实,现在一个人睡在垫子上,就很放肆了,睡得跟个开了花的三叉戟似的。
齐越打了个哈欠,起身拿了手机,对着三叉戟拍了张照片,然后准备出去外面的小阳台。
开门的时候踢到了旁边的小炕桌,不过他完全不在意,这点声音吵不醒顾中,上回他起床的时候摔了个杯子,顾中连动都没动。
现在天冷,他不出门跑步了,但是会坚持顶着寒风在阳台上活动一下,做一套广播体操。
这个活动内容不能让顾中知道。
想起他那句“你们中年人”。
齐越笑笑,拿出耳机带上手机,点出广播体操的音频,跟着里面的口令开始慢慢的活动。
手,脚,脖子,扭一扭……
然后挥胳膊,抬腿,扭腰,蹦过来,蹦过去。
活泼。
可爱。
活力。
四射。
阳光。
青春。
齐越做广播体操的时候非常认真,无数高高低低的楼,在不到一米宽的细长条弧形的阳台上认真地做了三遍,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发热了,才停下了。
对着眼前清晨的薄雾又深呼吸了一会儿,才摘下了耳机,转身准备去屋里。
有些时才得一早就先准备好……
齐越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靠在阳台小门边上,看他看的两眼瞪圆的顾中。
“你……”他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刷新了我对你的所有印象和认知。”顾中半张着嘴,“你居然大清早起来做了起码两遍以上的广播体操!”
看来他做完一遍的时候,顾中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好定力,好耐性。
能成大事。
“其实我做了八遍,心情好的时候能做十遍。”齐越问,“你要跟我一块儿活动一下吗?”
“我就一不了。”顾中摇摇头,退回了屋里,还是避着他,“你还真是……神奇啊。”
“你今天起这么早?”齐越回到屋里,把门关好,再把桌子推回原处放好,“我以为你要睡到午。”
“我拨了闹钟的。”顾中说,“今天要去学校报到的,我们开学了。”
“哦,对。”齐越想了想,“你们那个破学校开学还要报到啊?是跟中专部一块儿吗?”
“中专部已经开始上课了。”顾中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笑:“还真是不反抗了啊?”
“已经习惯了。”顾中说。
“我也是。”齐越点点头。
顾中又看了他几秒钟,转身往楼下走:“我中午再过来了,下午应该没什么事。”
“嗯。”齐越应了一声。
上回洗激用的牙刷毛巾都还在,顾中熟练地拿起来的时候,有些惊叹于自己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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