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最后就在这漫天雪景中展开——
“你为什么要动那些钱!谁让你动的!你他妈想死吗!”路沅白真是气疯了,那些钱是他跟袁齐所有的积蓄,欠华誉的钱还没还完,现在一切都没了。
他爹喝了酒,红着脸嚷道:“我是你老子,给我点钱花怎么了!”
路沅白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早已不复少年模样,头发杂乱,下巴上的胡子也没刮,身上就穿了件破旧的毛衣,一身绝望地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活了这么多年,年少时为了所谓的爱情无所畏惧,走上社会后又为了钱拼死拼活,到最后感情被耗光了,钱也分文不剩,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爹还在嚷嚷:“你个臭小子这个多年也不知道来看看你爹,我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你倒好,挣的钱一分都不给我,我拿你点用怎么了!”
路旁的车呼啸而过,来来往往的人对路沅白投出诧异的目光。
太冷了,路沅白想,怎么会这么冷,这个冬天太过吝啬,连一点温暖都不肯给他。
“你养我?”路沅白死死地拽着他爹的衣服,目光阴冷骇人,“你养过我吗?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你管过我!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些,你怎么不去死!”
他很少有这么歇斯底里的时候,他爹被吓住了,嘟嘟囔囔地甩开他的手,“你别拽我,我要走。”
路沅白哪能撒手,冷声道:“你走哪去?不把钱还给我你就别想走。”
他爹也急了,拼命反抗起来,路沅白现在力气足以控制住他,两人在马路边起了争执,路人看到直接报了警。
“你他妈放开我!”他爹扯住路沅白的胳膊猛地咬了口。
“艹!”路沅白吃痛,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两人本就在马路边,这一推直接把他爹推到了马路上。
路沅白死死皱着眉,还没来得及伸手把他拉回来,瞳孔骤然一缩,“小心!!”
话音未落,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猛地将他爹撞了出去。
“砰——!”
这一撞就是数米远,腿都撞断了,血洒了一地,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惊呼声、尖叫声、警笛声像是被屏障隔绝开一样,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路沅白脸色惨白,转头看去,只看到满地鲜血,还有站在马路对面的袁齐。
袁齐的表情同样怔愣,他只是看到路沅白不在家,想出来找找人。
袁齐已经想明白了,他想跟路沅白好好谈谈,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他买了路沅白最爱吃的橘子,他怀里还藏了一朵玫瑰花,他想给路沅白一个惊喜。
但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路沅白杀人了。
警察迅速押住路沅白,把他摁在地上。
袁齐手里的袋子哐当砸在地上,橘子滚落一地,他想抬腿朝路沅白那边走走,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被蒙上白布,失魂落魄的路沅白被押进警车。
袁齐目睹这一切,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跪在雪地上嚎啕大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痛苦哭完。
路沅白因过失杀人被判七年有期徒刑,他没有提起上诉,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警车开往监狱的那天又下了雪,纷扬的雪花弥漫在天地间,像是要覆盖这世间的一切。所有的爱恨、生死,都被这寂静肃穆的大雪掩埋。
一辆摩托车始终跟在警车后面,公路上没有别人,这辆摩托车格外显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察看了眼后视镜,笑了声问道:“伙计,这是你什么人,不会是想劫囚吧?”
路沅白低着头坐在后面,这几天他好像老了几十岁,鬓角竟冒出了白发。他没回头看,也没问警察那人长什么样,可他知道那就是袁齐。
是袁齐又怎样呢。
已经没有意义了。
警车在茫茫雪地上碾出两道车轮,最终缓缓停在监狱门口。
路沅白从警车上下来,袁齐刹住摩托车,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他。
四周白皑皑一片,袁齐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这一眼仿佛跨越了岁月。
如果能回到二十年前就好了,那时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说话,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眼睛里。
路沅白黑沉的眼珠笼着一层阴霾,死灰一般没有丝毫光亮,唯独瞳孔中站着一个袁齐。
他似乎想把袁齐永远刻在眼睛里,但视线逐渐模糊,路沅白看不清他的脸。
镜头在路沅白脸上停留片刻,而后逐渐上移,最终定格在云层渐散的天上。
雪变小了,黯淡的天色终将散去,明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第38章
片场鸦雀无声,几个女工作人员忍不住哭出来,林编剧也不忍心看,别过视线长长地叹了一声。
周荏平叼着烟紧紧盯着屏幕,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吐了口烟说:“过。”
刚才悲戚的气氛一扫而光,剧组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恭喜杀青!”
“杀青啦!”
搭戏的配角帮忙把温虞手上的手铐解开,笑着说:“恭喜两位老师顺利杀青。”
温虞眼眶还是红的,最后这场戏演得太伤了,情绪沉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他弯了弯嘴角,说:“同喜。”
贺闻宵朝他走过来,怀里捧了束鲜花,嘴角噙着笑:“恭喜杀青,温老师。”
温虞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贺闻宵伸手抱住他,把花塞进他怀里,低声笑道:“好了,不难过了,你不是路沅白,你是温虞。”
温虞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心里总算舒服点,说:“你这花扎人。”
贺闻宵直起身笑了两声:“扎人就不要这个了,我再送你一束别的。”
温虞抱着玫瑰花不肯撒手,摇头:“就要这个。”
《殊途》这部电影拍了半年多,从夏天拍到冬天,从北方拍到南方,最后又跑去东北拍雪景,一路颠簸,各种辛苦难以言说,现在终于结束了,高兴的同时也有离别的感伤,大家聚在一起疯狂拍照,平常不敢接近贺闻宵的工作人员这会儿也鼓起勇气找他要签名照,温虞身边更是围了一群人。
最后整个剧组一起拍了张合照,几百号人挤在一张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开心极了。
送完花,拍完照,互道祝福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拍戏就是这样,原本陌生的人因为一部戏结缘,戏拍完就该离别了,但感情仍在,以后再见面仍是朋友。
王雷家里还有事,杀青后就要收拾行李走了,温虞特地去跟他告别,说:“跟老师搭戏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希望以后还能合作的机会,王雷老师保重。”
王雷一直很看好温虞,拍拍他的肩说:“你天生就是要吃演员这碗饭的,好好沉淀自己一定会前途无量,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临近过年,很多人急着回家,小关跟宋沁也要回去,今年好不容易在过年前收工,也确实该回家看看了。贺闻宵跟温虞给两人塞了红包,厚厚一沓,过年见不着面,心意不能少。
宋沁订的是凌晨的飞机票,来不及送,小关第二天上午走,贺闻宵跟温虞闲着没事,一块去机场送他。
“谢谢温哥。”小关握着红包,感动道,“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饿着别冻着别累着,有什么事忙不过来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立马飞回来。”
“行了行了,你再啰嗦就进不了安检了。”贺闻宵站在一旁挑眉说,“你哥还有我呢,委屈不了他,放心吧。”
小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贺闻宵笑着朝他挥挥手,对温虞说:“小关这孩子跟没长大似的,我刚见他那会他就话多,现在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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