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秦言把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比划了一下,然后说,“不过,谁还没个过去啊?何况许老师看着确实挺有气质的,想必年轻的时候更帅,搁我我没准也把持不住。”
“他跟别的老师不一样,样子好,谈吐斯文又爱干净,不说脏话不抽烟,待学生也和气,没架子。可如果有人挂了科私下去求他,他也有自己的标准和底线,不会轻易放水。当年我特迷他身上那股柔中带刚的劲儿,总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他,恨不得把一颗心剁碎了塞给他。”
“那肯定是你俩背地里偷偷好上了。但他是老师,年纪比你大,需要考虑的因素比你多,所以不敢出柜。苦恋一场后,你俩迫于世俗的压力不得已分手收场,对不对。”
“嗯,你说对了开头。”
“啊?只有开头吗?”秦言愣住,“不能啊,电影都这么演。”
“确实挺像电影的,只不过我拿错了剧本。”
“拿错剧本?”秦言变身复读机。
“我以为演的是梁山伯祝英台,豁出去要和爱人一起冲破传统封建牢笼,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能变成蝴蝶翩翩飞。”江川浓笑,“那时候……可真敢给自己加戏。”
秦言听了却觉得小江同学没错。年轻时候不热烈地去爱去感受,难道要等老了以后拄着拐棍去追人吗?
“但其实……”江川浓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我是高衙内,仗势欺人,自私无耻,小丑一样让人恨不得放血剜眼割耳一枪刺死。”
“啊?”秦言傻了。
江川浓望着远处枯枝凌厉的槐树:“许老师是直的,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作者有话说:
口怜的小江童鞋
第二十八章 life is a bitch
“What?”秦言彻底搞懵了,他赶紧一抬手,“等等!许老师是直男?那你俩开头怎么好上的?!”
“一个人明明不喜欢另一个人,却违背生理取向跟他在一起,你猜是为了什么?”江川浓笑了笑,“秦先生,不是天天吹自己阅片无数吗?你给分析分析。”
这题未免有些超纲了,秦言不得不绞尽脑汁,试图编撰出一条符合逻辑的剧情线。片刻后,他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贯穿,高声喊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干脆玩起了强制爱。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你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禽兽般的欲望,把人灌醉了硬上后还拍下大尺度照片,借此要挟他和你一起。姓江的,你可真不是人啊!许老师呢?我要回去跟他道歉!”秦言转身要跑。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川浓一把拽住大脑皮层异常活跃的人,“你能不能平时少看些十八禁的内容?小心网警敲你家门。”
秦言这时也觉以上内容稍微狗血了些,充满了浓浓的古早味。他只好转换方向继续推测:“难道他是为了钱?可你一个学生,也没什么钱吧?唉,急死我了。”
江川浓不再卖关子:“你不是本市人,总该知道户口这玩意儿的重要性。”
这玩意儿确实挺要命的。你说它没用吧,可关键时刻就像是只勒在脖子上的手,让人喘不上气来;可你说有用吧,对秦言这种穷苦大众来说,反正没那个实力购房置业,它就变成了张废纸。再说了,谁知道以后社会怎么发展啊?
“他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户口?不对啊,男的和男的又结不了婚,办不了户口啊。”
“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名额能帮老师解决本市的户口。他很想争取,可平时又不怎么跟校领导走动应酬,跟别人一比,未免就落了下风。”江川浓喝了口咖啡,任由苦涩在舌尖作祟,“明明不想为五斗米折腰,可人生却总有法子让你以一个更加难堪的姿态直面自己的渺小,接受这份羞辱。”
“Life is a bitch.”秦言也跟着一起感慨,然后又问,“你居然能帮许老师搞定户口?你本事够大的啊。”
“当时我爸还在任,他有一次来学校视察工作,我特地就找了个机会让他俩见了面,然后当着校领导的面把许老师吹得天上有地上无。”江川浓顿了顿,自嘲道,“就跟你刚才差不多,只是没那么浮夸,但很多大词俗词也全都用上了,一点没糟践。”
秦言眼前仿佛出现年代剧般的泛黄画面,猛一看很有喜感,仔细一品,又全是心酸。
“至此之后,许老师就不再像之前那么躲着我了。我借故去找他,假装拿书碰他的手,他的肩膀,他都没表现出反感。我高兴得简直睡不着觉。就这样,我俩越来越熟,我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敢主动亲他……”
秦言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已经接近变态,一方面醋得不行,一方面又忍不住替单纯热情的小江同学着急,年下真是太美好了。
“然后你俩……就那个了哦?”
江川浓摇头:“早跟你说他是直的。我就算再想,他也不可能同意,每次一到更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就跟要他命似的。没过多久,学校接到匿名举报说许老师跟学生乱搞,问他他也没说清楚,就先撤了任课资格,让他去管理什么后勤保障。这明摆着是要是轰人走,我知道后立马逃课跑去找我爸帮忙。一激动,在他办公室当场出柜。”
“我去!!!”秦言感到一种蹦极般的眩晕感,“不是我批评你啊小江同学,这也太冒进了!你不像这么顾头不顾腚的人啊。事缓则圆,这么简单道理你不懂?”
“年少轻狂的岁数,心和嘴都比脑子快。”江川浓笑。
“你爸抽你了?”秦言推测。
“何止啊,都快拿刀把我捅了。我说今天就算死在这儿,您也必须把许老师的事儿办了。”
秦言:“嘤。”
“什么怪声儿,”江川浓笑着曲起手指弹了下秦言的额头。
“小江同学可真飒!”秦言狠狠抱住对方,“后来呢?”
“后来我爸实在扭不过我,就答应帮忙,私下却找了许老师问我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承认?”
“他说自己是正常人,根本就不喜欢同性。他还说……”江川浓顿了顿,直接略过中间那些狗屁倒炉的事情,“总之,只要江局长能够帮他把户口搞定,他就跟我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理会我单方面的骚扰。”
“操……”秦言开始后悔刚才没把那个许老师的手拧下来。
“我爸回家后转述了他的说法,我不信,半夜跑去跟他对质,结果确实如此。”
回忆不露声色,却带着那晚雪夜萧杀的寒气,轻易就把心里的沉渣勾起。
“为什么这么对我?!”
“很多事,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这辈子都明白不了!不就他妈的是个破户口吗?至于吗?”
“对于已经拥有的东西,你永远不觉得他有价值;可对别人来说,却值得拼上一切。”
“老师,你其实喜欢我的对吗?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小川,如果说是作为恋人的那种喜欢,真的一点都没有,抱歉。”
“我不信!”
“那封匿名举报信是我写的。”
“什么?”
“对着你,我实在是……是撑不下去了,所以必须做些什么来逼你推进这件事,对不起。”
原来每一次激动紧张的碰触、压抑的挣扎和令人迷醉的肢体震颤,都来自对方下意识的恶心和反感。当年那个满腔满腹都是爱,爱到敢和全世界为敌的小江同学就这么被人用几句话刺死在阗静的雪夜里,终年20岁。
“再后来呢?”秦言追问。
“再后来我爸疏通了些关系,再加上许老师本身也够资格,户口问题就解决了。”
“你居然咽下这口气没从中作梗?”秦言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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