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干净的床单,就好像是迷茫的海一样,让祈络觉得深陷其中。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缕不是阳光,而是顾旌鸿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伤口很疼,就好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划破他的肚子,只有那么一刀,却很深很深。
仔细想想,他似乎真的在不久前被人划破了肚子。
只不过他已经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他只能看到白色的灯光就好像是虚无一样,照射在他的眼中。
现在的祈络不仅能看到虚无,他甚至还能看到插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管子。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动了动手指头。
一直握着祈络手的人连忙把头低了下来,轻轻地问道:“你醒了?”
40多个小时没有合眼,顾旌鸿早已经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头发如今也贴在额头,看起来就好像是三天没洗头一样。
你好脏。
祈络想嫌弃,可是开口只剩下了绵延的呼吸声。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个值班的护士赶忙走了过来,纷纷开始检查祈络的身体,弄得他有些疼。可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祈络只能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待检查的结束。
闭着眼睛,除了能听到那两个护士低语的声音之外,祈络还在寻找顾旌鸿的呼吸声。
似乎这样能让他稍微那么安心一点。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换了一个模样,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回人间一样。
手依旧被人牵着,祈络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到顾旌鸿依旧是蓬头垢面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道:“哥……”
嗓子就好像是破铜锣一样,祈络自己听着都有些害怕,就好像是嗓子坏掉了一样。
顾旌鸿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摸了摸祈络苍白的脸,目光中的柔和就好像是泄了洪一样,只流向他瞩目的人。
“你睡了很久。”
祈络点了点头,对顾旌鸿说:“我似乎一直都在睡,却总觉得好累。”
顾旌鸿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缓缓道:“你辛苦了,如果还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祈络摇了摇头,他看着顾旌鸿眼底的黑眼圈和满眼的红血丝,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好久没睡觉了?”
看起来好狼狈的样子。
其实顾旌鸿已经三天多没有睡觉了,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之后,就一直等着祈络醒来的那一刻。
他不希望祈络第一眼看到的是别人,所以一直都待在这里。
“有休息,偶尔我也会睡一会儿。”
大概睡个一两个小时的样子。
知道顾旌鸿是在勉强自己,祈络有些不放心,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要睡一会儿的。”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的??
祈络四处看了看,问道:“我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弄丢了?”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顾旌鸿语气平静的说:“没有,什么都没丢。”
祈络不悦的说:“我的孩子呢?”
顾旌鸿摇头:“不知道。”
祈络愣了愣:“那他是男是女啊?”
“不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
祈络有些惊讶了,顾旌鸿一向做事严谨有规律,怎么那么大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解的看着顾旌鸿,埋怨的说:“那你去问一问吧。”
祈络为了这个小子又是休学又是昏倒的,到最后如果连一面都见不到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顾旌鸿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有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祈络醒来了便说:“一醒来就咋咋呼呼的,看样子精神还挺好。”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人还能那么有力气的聊天,看样子是休息的不错。
“乔医生说了,孩子现在在保温室那边,暂时不能抱过来。”护士对他们说道:“想看的话,还得等他身体好了。”
祈络慌忙伸出手:“姐姐等一等,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小护士莞尔的一笑:“恭喜你了,是个小小子。”
祈络怔了怔,开心的对顾旌鸿说:“听到了吗,是儿子!”
看着祈络苍白的脸上露出来的笑容,顾旌鸿也低下头笑道:“听到了。”
他的祈络还在,还笑得那么开心。
顾旌鸿眯了迷眼睛,最终还是握着祈络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腰间,缓缓道:“小络,我先睡一会儿,有些累……”
话音最后被埋在了被褥里,祈络偏头看了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也是辛苦他了,这三天都没有合眼。”护士说:“我去通知乔医生他们,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祈络把头往顾旌鸿身上靠了靠,才缓缓地把眼睛闭上。
“晚安,旌鸿哥。”
——————
俞婉雁刚把门推开,便听到里面传来祈络的说话声。
只看到小护士在帮祈络换药水,而躺在床上的他则是一脸笑容的对那姑娘说:“我真的生了个孩子吗?可是我只觉得我睡了一觉而已。”
小护士轻笑道:“你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整整三天呢,差点就挂了知不知道。”
祈络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除了很疼很累之外,似乎并没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小护士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山;与。彡;夕,回头看了看便对祈络小声的说:“你妈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祈络偏头看到俞婉雁,便笑道:“妈。
这一声把俞婉雁的魂都叫了起来,就好像是在三天前的那个保温室门口一样。
“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更好的照顾祈络。”凌旎月抱着自己的手肘,面色惨白的说:“祈络的身体还会很虚弱,如果他醒来,一定要多注意别让他受凉。”
“还有,开刀的伤口可能会很痛,如果祈络忍受不了的话,别让他任性乱吃东西,现在他的肠胃还很脆弱。”
“保温箱的孩子还需要住一段时间,我已经安排了经验丰富的护士照顾他,你们放心好了,他以后肯定能够成为一个健康的孩子。”
“至于我……”
凌旎月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缓缓地说:“如果祈络提起我的话,就说我不会再照顾他了,乔医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让他继续当祈络的主治医生就好。”
面对面前女人的絮絮叨叨,俞婉雁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记在了心里,可是这些光她记住有什么用,话里话外全都是祈络,她也是一个母亲,又如何听不懂?
俞婉雁看着凌旎月,她的指关节已经变得发白,嘴唇也开始微微的颤抖,凌旎月整个人都好像是要支撑不住一样,随时都会倒下。
“如果祈络醒来问你在哪里,”俞婉雁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平静的说:“你还会来看他吗?”
“问起我吗……”
似乎像是听到了很大的笑话一样,凌旎月捂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主治医生而已,祈络又怎么会提起我……”
“如果不是这份血缘,我们两个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过客而已。”
“他又怎么会提起我……”
俞婉雁看着病床上的祈络,他那双眼睛清澈的就好像是一汪水一样,即便是那么大的病痛,也没有让他消散掉一点光芒。
“你醒了?”
俞婉雁把门关上,坐在祈络的病床旁,伸出手去揉了揉他软软的脸颊,轻笑道:“现在终于能够好好看你了。”
毕竟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他们完全进不去。
祈络能够平安的躺在病床上,真的是他们顾家最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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