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听见门响急忙走到了门口,再一看陈也这狼狈的样子又湿了眼睛:“小也回来了?怎么没买把伞啊,也让你小王叔去接你,这都湿透了,快去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煮姜汤…”
“他呢?”
陈也急匆匆打断了刘姨,刘姨抹了把眼睛又叹了口气:“小乔在楼上呢,洗完澡后就躺床上了,刚刚医生过来看了看,唉…小乔还说别告诉江先生,怕江先生担心,这不告诉怎么行啊!”
陈也没听完,也没去给自己换身衣服,直接冲到江湛乔房间前面敲门:“乔儿?”
声音根本不像平常的淡漠沉稳,透着明显的恐惧与担忧。
陈也在害怕。
刘姨并没有明确说江湛乔怎么了,可是从只言片语中陈也已经大致猜到了。
他怕他承受不住。
江湛乔没有回话,陈也急忙转动门把手打开了门,书桌正对着门,陈也一眼先看到了书桌上奄奄一息的书包,是江湛乔经常背的那个,原本的米白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布满脏污和脚印。
陈也用力闭了下眼睛,把手握成了拳,接着一步步靠近江湛乔的床。床的中央鼓起一个大包,江湛乔完全蒙在被子里,像是在哭,带动着被子一抖一抖的。
陈也刻意放轻了声音,可却掩饰不了音调的颤意:“乔儿,我回来了。”
听到陈也的声音,江湛乔抖得更厉害了,他并没有从被子中出来,反而使劲往里钻,把被子蒙得更紧了。
这个动作就像一只手活生生攥住了陈也的心脏,陈也难忍胸口的剧痛,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去拉江湛乔的被子,轻轻重复道:“我回来了。”
离近后陈也清晰地听到了被闷在被子里的抽泣声,一声一声像刀割般凌迟着陈也。陈也急得不行,终是克制不住,挽起湿掉的袖子,伸出两只手去被子里捞江湛乔。
江湛乔开始还反抗不从被子里出来,陈也怕强扯被子会伤到江湛乔,转为了低声下气地求:“乔儿,出来,别躲我…”
陈也的语气太过卑微,江湛乔果然不动了。感觉到江湛乔不再反抗之后,陈也轻手掀开被子,看到江湛乔的样子后瞬间呆滞住了。
江湛乔在被子里抱着腿缩成小小一团,咬着唇瑟瑟发抖沉默地哭泣,整个人像是破碎的布娃娃一样失去了生机,哭红的眼睛暗淡无光,像一颗灰扑扑的陨星,两颊上存在着清楚可见的巴掌印,白嫩的皮肤承受不住如此严重的伤害高高的肿了起来,显得十分可怖。
陈也狠狠咬住了牙,对着江湛乔带着巴掌印的脸颤颤巍巍伸出了手,可手指马上要接触到江湛乔的脸时,却又突然握成了拳狠戾地砸向了床边的墙。
江湛乔被陈也吓得一个颤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急急忙忙要往被子里缩。
陈也迅速拉住了江湛乔的胳膊阻止住了江湛乔,眼神掺杂着溢出的心疼和悔恨的怒意,声音颤抖地说:“是谁做的?”
江湛乔捂住嘴隐忍地哭了,沉默压抑的哭声要把陈也淹没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到陈也的五脏六腑,心脏好像已经被剁得破了碎了连跳都不再跳。他从没感受过如此刺骨的疼痛,打架所受的皮肉伤与之相比不值一提,陈也像是失了灵魂,一动不动看着哭着的江湛乔,许久后才微微动了动唇,小声叫了句:“乔儿…”
江湛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张开哭肿的眼睛看了看陈也,发现陈也的眼圈居然红了。
委屈又后怕,江湛乔吸了吸鼻子,不再担心让陈也看到自己现在难看的脸,一边抽泣着一边从被子里慢吞吞地钻了出来,不顾陈也身上湿漉漉的雨水,一下子抱住了陈也。
可陈也现在连抱一抱江湛乔的勇气都没有。
难受到了极点时并不会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江湛乔把脸埋在陈也的胸前,低声呜咽了起来。陈也忍受着心脏噬骨的痛感,也不管身上的水会不会弄湿江湛乔,俯下身紧紧抱住了江湛乔,放在江湛乔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仿佛一松手江湛乔就会消失不见。
江湛乔哭得更厉害了,嗓音像含了碎石子一样哑,断断续续地说:“哥哥,你、你送我的暖手宝被、被摔坏了。”
陈也的心又开始抽痛,轻拍着江湛乔的背安慰着江湛乔。但是怕自己身上凉江湛乔会生病,便放开江湛乔让江湛乔钻回了被子,又去洗手间拿热毛巾给江湛乔小心轻柔地擦着满是泪水的脸。
陈也让江湛乔找回了安全感,可江湛乔受的惊吓太大,也说不出来话了,再加上身体又累又痛,没有多久江湛乔便睡着了,但时不时还会不安地抖一下。
是谁把江湛乔弄成这样陈也心里有人选,江湛乔的人缘特别好,被欺负只能是因为他。
他失去过许多东西,却极少得到过什么,江湛乔是他唯一的、最珍贵的礼物,可他带给江湛乔从来都是苦难,他扭曲的人格、变态的心、糟糕的脾气、阴森的性格都给了江湛乔,现在还因为曾经的人连累到了江湛乔。
陈也的呼吸声都变得凝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自我厌弃和自责后悔,如果他没有走,一直陪在江湛乔的身边,江湛乔就不会经历这些了。
再极端一些,如果江湛乔没认识他,会不会过得开心很多。
他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他对江湛乔有不一样的感情,他开始想要控制江湛乔的生活,缩小江湛乔的交际圈,让江湛乔满心满眼也只是他一个人。他给江湛乔带了那么多的枷锁,如今却连保护好江湛乔都做不到。
不,还有一样他可以做到。
他可以解决掉李政元。
陈也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把江湛乔安抚好后把毛巾放回了洗手间,又行尸走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书桌底层的抽屉,拿出一把蝴蝶刀,装到了书包的最里层。
第22章
次日是周五,江湛乔因为要养伤所以没去上学。
昨晚江凛韬从国外匆匆赶回来时江湛乔已经睡着了,就算江凛韬再怎么担心和着急都没有用,只能先给江湛乔请好病假。而且现在江湛乔的状态太糟糕,这个时候不能再去刺激他了,有什么事要等江湛乔好一些再问。
早上陈也临上学前去了江湛乔的房间一趟,江湛乔还在睡,但眉头紧紧皱着,十分不安的样子,似是做了什么恐怖的梦。陈也用手探了探江湛乔的额头,并不烫,是正常温度,看来没有生病。陈也稍稍放了些心,又伸手抚平江湛乔皱起的眉,把被子严严实实掖好,才去上学。
其实江凛韬有问过陈也要不要在家里陪江湛乔,尽管陈也非常想,可还是拒绝了。
他还有事要去做。
今天李政元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一进班就把那两个小弟招呼了过来,一人给塞了两百块钱。
小弟眉开眼笑收下了钱:“老大心情这么好?”
李政元把腿搭在了同桌的凳子上,一下下抖着腿,撩着眼皮睨了他俩一眼:“赏你俩的。”
他心情当然好,尤其一想到昨天的事儿,脸上不受控制浮现出狰狞丑陋的笑。
那时候已经数不清江湛乔被他扇了几个巴掌、踹了几脚,在墙角痛得蜷缩成一团。
当江湛乔书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江湛乔那宛若看到救星的眼神,简直可怜又可悲。
还想着谁能来救他吗?
李政元粗暴地扯坏了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又用脚扒拉了两下地上的东西,弯腰捡起响个不停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哥哥”,李政元玩味地笑了,讽刺地问江湛乔:“哥哥是谁啊?”
江湛乔像一头被激怒的受伤的小兽,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哭到沙哑的嗓子喊:“还给我!”
李政元对后面的小弟扬了扬脑袋,小弟一脚踹上了江湛乔的脊背,江湛乔一个踉跄,瞬间跌倒在地上。
李政元又把手机举高了些,睥睨地打量江湛乔:“想要啊,爬过来拿。”
接下来江湛乔一次次爬起来又一次次被踹倒。
猎人捕猎的乐趣并不是一击致命,而是一通折磨之后去欣赏无法逃脱生天的猎物绝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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