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体育生,189,天蝎座。”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当我打开评论消息,打算看一看粉丝的彩虹屁疏解疏解心情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被冲到首楼的评论,很简短的三个字加两个引号,却让我的大脑供血一时间冲破正常阈值。
“185”
点进那个小刺猬的头像,果然是我室友那个老阴逼。
很显然是在嘲讽我的简介,可是天可怜见,我好不易长到一八零,穿上鞋185我碍着谁了,还不兴我开开心心写简介上吸粉吗?他不就比我高个几厘米吗,有什么可看不起人的?
这厮的设置让我必须先关注他,我点了关注,他回关的速度倒是挺快,我私信他问他啥意思,他也不吭声。我被逼急眼了,十指翻飞重拳出击,发了一堆含逼量极高的话过去,结果被斗阴禁言了。
我气得使劲捶床。他的头和脖子又出现在我的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像含着两把小冰溜子,我的拳头瑟缩了一下,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假寐。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每次发火念金刚经,这是我妈教我的秘诀,可使我免于被揍之灾。我妈知道我嘴贱脾气烂,所以就算是临走前也死死握着我的手,叫我背金刚经的最后一段。我妈信佛,虽然佛就没渡过她。
现在这段话让我的怒火平静下来。我室友会拳击,会散打,而且好像是职业拳击手。我知道,在某些国家,职业拳手打人等于持械,咱们没这条例,他要是揍我一顿,估计我妈就能见着我了。
所以我面对强敌的注视,大多数时候都是心里把他干得叫爹,面上则老实眯着。
这人却没有什么退让的意思,声线平平的:“骂我?”
我装不下去了,对着墙狠狠翻了个白眼,转过来换了一副笑面,却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这人有病啊?把脑袋凑我床上,离那么近?
“不敢,没认出来是你,后来一看你主页,肠子都悔青了么这不。”我笑嘻嘻地奉承道,“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错了昂,真错了,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这哥丝毫没渲染到中国人爱互相客气的优良氛围,一双单眼皮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我看,两片小薄嘴唇一张一合:“哪天。”
我面色一僵,干笑道:“你这两天不忙呀。”
我室友还是死气沉沉地盯着我。
我一闭眼,一咬牙:“今晚?”
我室友继续问道:“在哪?”
我挠挠头:“姐弟土豆粉儿?”
室友沉默了,正当我窃喜大少爷看不上咱这平民吃食不用请客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我慢吞吞地穿上了衣服。十五条内裤已经给组织带来了巨大损失,我的一时嘴贱,又使本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不过,可以免一顿揍,就当破财消灾了。
我坐在学校“美食区”油腻腻的桌子旁边,看我室友和个神经病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手套,酒精喷雾,消毒湿巾,还有一包自己的餐具。他一丝不苟地把桌子擦了一遍,让我想起前几天他跟我第一次去澡堂,也是这么一套动作。
虽然我长得帅,平时也有不少人偷看我,可从来没有这次这么多。我尴尬得筷子都不会使了,土豆粉没夹起来,倒是崩了我一背心。我倒是没在乎,继续埋头吃粉,突然感觉空气有点安静,抬头一看,右手边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仿佛我是那碗需要被吃的土豆粉。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盯着我看了。他干净的眉心滴着一颗红油,正在慢条斯理地往下滑落、滑落。我感觉自己的小命就像那滴红油,要被命运的纸巾毁尸灭迹了。
我战战兢兢地抽出一张纸巾来,小心地按在他眉心,给他擦干净。他没说什么,微微低头让我擦。
没被暴打。我受宠若惊地把面吃完了。
晚上去洗澡,内裤再次消失了。我上次一口气买了十条内裤,结果全被偷了,总不能又蹭我室友的吧?还好马上要放假了,我终于能喘口气,摆脱那个裤头恶魔了。
其实我也想了很多办法,三十六计都用上了,可是我守株待兔,人家就瞒天过海。我气得在匿名墙上发帖子:
“不是,为啥有人偷我裤衩。男澡堂9点半晚上,7号柜,那我裤衩是香是咋滴啊,两天没换了大哥,第二十五条了,你是纯纯老变态啊咱说,这几天一下子给我整不会了,别让我抓着你,抓找你肯定当面给你裤衩也扒了。”
帖子很快被顶了起来,甚至被管理员加了精。我是真不理解这有啥好笑的,这群丧心病狂的网友,就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怎么能这样做事呢。
下面甚至涌出了一批和我一样的受害者,不过我有点搞不懂他们是真被偷了,还是单纯在玩梗,摘抄两句他们的评论过来:
“狠狠懂了,我超。男孩子们保护好自己,楼主说的太真实了,洗找找的时候带着锁,锁住变态的欲望,锁住自己的清白……”
“哥哥看看我,处CP送内裤,纯棉面料五条装。”
“偷内裤不叫偷。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也许他只是不好意思说爱你。”
还有许多人艾特自己亲友裹乱的:“XXX你就承认了吧,把内裤还给人家。”
有条评论孤零零的,在一堆评论中很不惹眼,但是我敏锐地发觉了它的不同。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我没有偷。”
我想起之前有个女星就是,偷了前男友的狗,在某江兔区被人提了一嘴,她披着马甲说了一句“袁立没有偷狗。”然后被人扒出她本人的ID,与她若干年前的“斯琴高娃老师打了羊胎素这是可以说的吗”“皮都展开了哈”一起被做成了鬼畜视频。
这条消息与那句偷狗言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只回复了这一条。
“你他妈有种,我放假回家你也来偷。”
那人回复倒快:“我没有偷。”
我气笑了。
第3章
放假回家,我爸一如既往地烂醉如泥。我妈走后他就一直这副逼样,我半工半读养活他和我弟,他就拿着我的辛苦钱买酒喝。我把我弟赶到隔壁发小家,回来把门关得死死的,当着我爹的面,把一屋子的酒全搬到院子里去了。我爸破口大骂,要出来抢,嘴噙着一只瓶子没命地灌啊,红肿的小猪眼睛混沌不堪。
“你就这么对我,小逼崽子,我是你爸。你们都该我的,欠我的,懂吗?操你妈的,敢跟我得瑟……”
我的眼睛红了,低声道:“把话收回去,你敢骂我妈。”
“操你妈逼的,她欠老子的,死那么早,老子想吃口热乎饭都没得,我操他妈逼……”
他的话在半道拐了个弯,戛然而止了。街坊邻居都探头出来看,我爸的小猪眼睛滑过一丝被迫清醒之后的恐慌。
我突然暴起,把那些酒全当着我爹面,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砸碎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砸,砸完一箱砸另一箱,玻璃片崩得到处都是,我感觉有粘稠的血色流进眼睛里,手心钻心地疼,却根本停不下手,直砸得满院子都是酒气,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酒瓶,才抹了把额上的血,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
“申屠——”我发小急匆匆地吼出声,牵着我弟弟向我冲过来,挡在我和我爹中间。他长得很高大,当兵回来之后壮了很多,我爸蔫了,慢吞吞往屋走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道:“真他妈的操了,把酒都给老子砸了,千把块钱呢,败家货,妈逼的……”
我弟抱着我的腿,使劲把脸埋到我小腹上。我用双手捂住我弟的耳朵,颤抖着说:“我打了一寒假工,每天给酒店刷盘子刷到两点,之前怎么保证的,我给申屠小语的生活费你又用来买酒……他才十岁,你让他吃什么?喝什么?他一套破校服都穿得漏窟窿了,瘦得和个鬼一样!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想喝死你自己,再饿死我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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