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低头仔细看了林叙一眼, 见林叙红着的眼圈有些憔悴无神, 但长睫静静垂着, 薄唇微抿,看起来是极为温柔安顺的模样,像是确实不难受了,只是可能刚才哭太久,脱了力。
想了想,秦屿低声问:“那回去?”
林叙犹豫了一下。
过了一会,林叙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小声说:“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吹吹风。”
秦屿默默一笑:“这是小事,我陪你。”
他还以为林叙会提什么刁难人的要求呢,果然,乖孩子就是很好哄的。
林叙听了秦屿的话,神色终于明快了几分。
于是两人就坐了下来。
林叙跟秦屿并肩坐着,两人半靠着彼此,一边吹风,一边看星星。
林叙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而秦屿则是不动声色地默默去看林叙的侧脸。
这会微风把林叙乌黑柔顺的额发吹起,露出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下面那一双眼睛红红地肿着,却依旧澄净漂亮,鼻头也微微染了一点粉色,薄薄的嘴唇轻轻下垂,抿着,显出一种脆弱却又坚强的矛盾美来。
以前秦屿总是在书中看到脆弱又坚强这种形容,但却觉得这描述很有问题。
一个人脸上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两种表情?
可今天看到这个时候的林叙,他终于明白了。
脆弱,是劫后余生的脆弱,坚强,是因为还没有放弃对未来的希望。
一片安静中,秦屿不自觉勾了勾唇角,觉得挺好的。
他真正喜欢上的人,果然是越看越好。
而过了一会,放空了好一阵的林叙终于感觉到了真正的疲惫。
可他这会还是有点小任性地不想回寝室。
不想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
尤其是,当秦屿还放纵他,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时候,他就更不想回去了。
犹豫了片刻,林叙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屿。
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屿就问道:“怎么了?”
林叙本来还在犹豫,结果秦屿这么一问,他一颗心倒是落了下来。
于是,林叙低声道:“我现在还是不想回去。”
秦屿没明白林叙的意思:“那就不回。”
林叙抿了抿唇,终于有些腼腆地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但我现在累了,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会儿吗?”
秦屿怔了一秒,微微失笑。
多么可爱又有点别扭的小撒娇,秦屿听了,简直想凑过去在林叙脸上亲一亲。
但这个时候,秦屿知道时机不对,而且他很清楚——方才在那个场景下,林叙没有拒绝他,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所以即便这时心里再汹涌,秦屿也还是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举动,只把默默抬腿又坐近了一点,再拍拍自己的肩膀道:“给你靠,想靠多久都行。”
林叙被莫名逗乐了一点,浅浅笑了一下,又迅速敛去。
不过这次,他终于心安理得地靠在了秦屿的肩膀上。
在林叙靠过来的这一秒,秦屿的肌肉微微僵了僵,接着他就很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林叙靠得舒服一点。
之后,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话。
还是秦屿开的头。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好一会,确定林叙现在心态很平稳,才故作不经意地道:“蒯玥玥说,下周末约组员们一起见面,这次我们是八人组,可以排个大的剧。”
林叙有点困,听了秦屿的话,强打精神回了一句:“嗯,那就一起去吧。”
秦屿笑了:“你是不是困了?”
林叙:“嗯……”
秦屿目光动了动:“那你睡吧。”
秦屿这句话本意是客气一下,他知道林叙家教好,自己这么说了林叙肯定要打起精神回他两句。
虽然知道这样有点坏。
但秦屿没办法。
可这次,秦屿料错了。
在秦屿说完‘那你睡吧’这句话之后,等来的是漫长的安静,等了好一会,秦屿实在坐不住了,回头一看。
嗬——
林叙居然真的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秦屿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
明明这可是最好的,安抚人心的治愈桥段,怎么到他这就走向变了呢?
他是该庆幸林叙恢复能力太好,还是该可惜林叙恢复能力太好,让他铺垫都没铺垫完,真正告白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睡着了?
然而回过神来,看着林叙靠在他肩头时,纤长黑亮的羽睫轻轻垂着,抿着唇,清秀的五官在路灯下照出最安静柔软的样子。
秦屿沉默了一下,淡淡笑笑,伸手轻轻抚了抚林叙柔软细腻的脸颊,便挪了挪林叙的头,让林叙睡得更舒服了些。
算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了。
只要林叙开心,他看着也开心。
微风静静吹着,带着夏日草木旺盛生长后也有的浓烈青涩气息,还夹杂着对面人工湖里吹来的湿润的水汽。
一切的一切,都足够温馨美好。
又过了好一会,被林叙枕得肩头有点酸的秦屿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揽住了林叙的腰,让林叙整个人半窝在了他肩头,睡得更安稳些。
忽然——
有低低的喘息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秦屿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他皱眉抬头看去,就看到池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操场上。
池夏此刻早就没有平日俊美温和的样子,大滴大滴的汗水将他的T恤彻底湿透,刘海也乱七八糟的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极了。
他这时,咬唇擦了一下汗水,喘息着,神色异常复杂难受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秦屿见状,眸光一沉,对池夏露出了警告的眼神。
池夏却仿佛没有看到秦屿这个警告的眼神一般,踉跄着走到两人面前,双眼通红,就这么对着秦屿怀中沉睡的林叙哑声道:“小叙,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其实我心里最喜欢的一直都是——”
秦屿猛地伸手捂住了林叙的耳朵,彻底将林叙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接着他就仰头,目光冷森地看向池夏。
“闭嘴,吵死了。”
池夏骤然抿了唇,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呼吸急促,他干燥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跟秦屿理论。
凭什么秦屿就可以这么霸道?
明明是他先把林叙失踪的消息告诉秦屿的,为什么秦屿找到了林叙都不告诉他一声?
虽然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他也应该得到解释的机会。
而不是就这么被判了死刑!
然而,秦屿接下来一个举动,就让池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秦屿根本不去理会池夏那些痛苦和难堪的神情,就这么捂着林叙的耳朵,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凝视着怀中林叙安静的睡颜,低声警告道:“再不滚,我不介意当着林叙的面打残你。”
秦屿甚至没有抬眼跟池夏对视,只是语气十分平静地放出了这么一句狠话。
池夏就全身微微颤了颤。
他站在那,像一座雕塑一样,全身凝固住了。
寒意直从他脚底下蹿了出来。
以他对秦屿的了解,他知道,秦屿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半晌,池夏喉头滚动,神色极为难受地红着眼,盯着秦屿怀中的林叙看了又看。
而林叙从始至终都闭着眼,像是一个精致安静的瓷娃娃,完全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秦屿对于池夏的沉默更是置若罔闻。
最终,池夏很痛苦地闭上眼,狼狈地扭头走了。
他明白,他输了。
在林叙迟迟不睁开眼的那一秒他就输了,输了个彻底。
什么都不剩了。
·
池夏离开的时候,秦屿没有抬头多看一眼。
而直到池夏彻底消失在自己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秦屿才默默松开了捂着林叙耳朵的手。
秦屿神情复杂地凝视了一会怀中看起来仍在“沉睡”的林叙,过了一会,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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