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的封皮,打开却是五花八门的题,有的是一道题剪出来粘上去,有的直接从别的练习册上撕下来一页粘上来,一本朴实无华的五三被余成宋做出了手账本的效果,各种典型题、错题、附加题贴的满满当当,还有爆本的趋势。
他抽出张A4纸,开始演算,写下的字特别漂亮,一横一折硬挺锋锐,笔画衔接自然随性,随便单拎出来一个字都能参加书法大赛,还能拿个一二等奖那种。
但这种潇洒的字体都有个弊端,那就是一堆字放一起看着特别乱,还不如字丑点但一笔一划写的吃香。
语文老师因为这个找过他几回,让他改一改,余成宋一句话说得语文老师自闭了,再也没管过他。
“老师,我不是为了好看才这么写的,我就是为了装逼。”
他喝了口水,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捋了一边理综,又拿出数学五三手账本开始看。
其实老李多余担心他,他就是这两天一眼不看直接裸考成绩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因为平时他也没落下。
就是有这样一群人,故意在学校吊儿郎当不听课,回家偷偷学习,然后考场惊艳所有人。
做这种人有两个前提。
首先,得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让你有足够的能力自学。
其次,要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保证你在家学习的效率。
这两样都有了,就可以开始装逼了。
从学前班装逼装到高二的余成宋打了个哈欠,中场休息的时候戴上耳机点了首歌。
“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快活到半日也像活尽一百万岁……”
他手指跟着音乐点着桌子,随手点开朋友圈,例行无聊巡视。
开头三个全是卖化妆品的,余成宋对备注上的名字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初中同学。
随手按顺序删除好友,第四条是周折雨发的。
-震惊我全家,宋哥脱单了!
“操。”余成宋笑了一声,又拿他冲kpi。
评论区还挺热闹,起哄问周折雨是跟谁搞对象了,周折雨死不要脸地挨个回复。
-除了我还能有谁~
收获了一排整齐的“标题党去死”。
余成宋又往下滑了一下,顿住。
殷顾在一个小时前发了张照片,拍的是一片夜景,角度和光线找的都挺专业,以至于余成宋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是学校对面那片旧小区的景儿。
在那儿租的房子?
余成宋点开殷顾的头像——他本人的照片,看背景是蹲路边雪地上照的,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胖橘,嘴咬着他手指头,奶凶奶凶的。
咬这么狠得见血了吧,打疫苗没有?
余成宋思想发散地想,他有段时间为了撸流浪猫特意去医院打了套狂犬疫苗,上了三年的buff,就很惜命。
殷顾朋友圈没设置三天可见,往下扒拉能扒拉挺长时间,内容大同小异,全是照片。
有景有人,最多的是流浪猫流浪狗,但是没有自拍。
还挺低调。
余成宋看了两眼就退出来了,殷顾朋友圈比他在学校表现出来的形象都假,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看着那张配字“出现意外”的小区照片,忽然想到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点了个赞。
确实是意外,没想到他能从巷子口而降出手相救。
-
“嗯,谢谢老师。”殷顾手机放在耳边,手里夹着根点燃的烟,耐着性子听老李絮絮叨叨。
“不用谢,和老师客气什么,”老李在电话那头说,“下周一的考试你要是没把握,明天正好是周六周日,我去你家给你补两节课吧,不是收钱的,就是帮你查缺补漏。”
“我觉得把握还是有的,”殷顾笑了声,家里进外人,光是想想都浑身不对劲,“我习惯一个人复习,您放心吧,不会拖班级后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算了……这两天你和余成宋相处的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方便和他说的问题?你可以和我说,我转述,余成宋这孩子还是挺好相处的,我跟他说他会给我面子的。”老李说。
“暂时没有,”殷顾说,“他人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李松了口气。
“老师,没什么事我先复习了。”殷顾在他开始下一单元的演讲前打断,使用了老师家长全年龄段通吃的理由——我要学习。
老李果然没再说什么,聊了两句就挂了。
殷顾这才把燃了快一半的烟放到嘴里,抽了第一口。
已经开学两天了啊……
他吐出烟雾,居然没有预料中的不适应,至少在学校没有。
看来环境确实影响人,民风淳朴的学校让他都跟着淳朴了,虽然出了学校还是没忍住。
一根烟抽完他没选择躺下玩手机,而是下床拿出书包里的卷子夹在垫板上,靠在床头就着有些泛黄的老式灯泡灯光开始写。
怎么说也是转学过来的第一次考试,他没理由不用心,不然都对不起他同桌嘴里的“好孩子”。
-
余成宋熬到后半夜两点才睡,早上多睡了会儿,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老妈带着俩小儿子已经吃上了。
他们家没人有睡懒觉的习惯,老妈十几年如一日的六点半开饭,除了他没人敢起晚,不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你没办法改变一个精神病,剩下两条路,要么顺从,要么跟她battle。
但是天天battle余成宋也累,所以就造成了老妈觉得自个儿天下无敌、脾气越来越爆的局面。
“全家等你一个人吃饭,都十八了还不知道早睡早起,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老妈瞪了他一眼。
余成宋懒洋洋地坐在了俩弟弟中间,给自己盛了晚饭,又喝了半杯水才说:“早睡早起干什么,长命百岁么?”
他抬头冲老妈一笑:“你不怕你死了我还活着啊?”
“你早晚遭报应!”老妈说。
“借你吉言,”余成宋吃了口炒豆角,咸了,“不过我没有一个人送死的习惯,而且现在也不太想死,还是得找个有血缘关系的替身,骗骗阎王爷。”
老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意识把余成元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六岁的小崽子不像爸也不像妈,营养过剩胖的跟个肉球子似的,小小年纪眼神里就有了跟老妈一脉相承的刻薄矫情,还学着老妈一起瞪了他一眼。
余成宋还不至于对个小崽子生气,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津津有味地吃着盐多得都有点齁的豆角。
今天早上老妈还炸了盘黄花鱼,但余成宋吃不了,他鼻子太灵,鱼啊虾啊不处理好腥味他吃不下去,老妈这个手艺能把菜炒熟了都是了不起了,更别提去腥了。
谁能想到,这个家里厨艺最好的人居然是他,不说能开饭店,至少是周折雨尝过之后下跪求着他再做一盘的手艺。
可惜老妈不让他下厨,理由是怕他下毒毒死全家然后继承财产。
余成宋走神走的越来越远,桌子上装黄花鱼的盘子离余成元越来越近,最后余成第不得不站起来够。
“啪!”
余成第猛地缩回手,手背被筷子抽出两条红印子。
“有没有点规矩!吃你面前的!”老妈收回手,把盘子端到余成元面前。
余成元直接上手抓,让老妈拦住。
“元元别着急,妈帮你把刺挑了再吃。”
余成宋默默看着每天都得演至少一场的大戏,老妈这脸变的,都能上台表演了。
“妈你快点儿!”余成元一手油地抹了抹嘴。
余成第这个受气包气得哐哐扒饭,一口菜不吃了。
余成宋觉得这个早上不好,很不好,特别是熬了个大夜之后再看到这个场面,让他耐心全化成灰之后还被浇了泡尿。
“元元,”他笑眯眯地看向余成元,“大哥想吃鱼,能给我一个么?”
“不给!你不是我哥!”余成元护住盘子,稚嫩的嗓音天真无邪。
“我不是你哥?”余成宋哄孩子似的点头,“你说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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