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以秋一球入篮,也没再管落在地上砸得砰砰响的篮球,低头把囚衣撩起来擦了擦汗,准备下场,抬头的时候突然感觉有道极其不善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转头看过去,之前见过的那个毒贩双手环胸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隔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对他露出个十分阴鸷的笑容,那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边以秋皱了皱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一撞,强大的冲力让他完全没有防备,加上一群大老爷们儿在场上跑了半天,地板上滴了不少汗水,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被撞了出去,摔了个头昏目眩。
“我草你妈!”钱赢怒吼一声冲上来,一脚踹上那头熊的腰窝,近一米九的壮汉顿时跟条抹布似的飞得比边以秋还远。
“卧槽!”边以秋呲牙咧嘴回头看了盛怒的钱赢一眼,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钱少爷厉害啊!”
钱赢忍不住吼:“这么大头熊都能偷袭成功,你他妈看哪个小白脸看得魂儿都飞了!”
“我看你大……小心!”边以秋话音刚落,钱赢极其默契地回头就是一拳,把背后偷袭那人砸了个乌眼青,“你他妈装什么死,还不快起来帮忙!”
C区的犯人眼看老大老二被人这么揍,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直接蜂拥而上,跟A区在球场上展开了一场二看成立以来最大的跨监区混战。
第69章
老实说,边以秋很长时间没有打过群架了,也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爽过了。看守所里没有武器,就直接赤手空拳的肉搏。拳头砸出去,就是绝对让人无法再爬起来的力量。叫声喊声哀嚎声,以及皮肉接触的沉闷声响,混合着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交织成让人欲罢不能的暴虐欲望,体内蛰伏多日的戾气化成猛兽,叫嚣着要撕碎眼前的桎梏和枷锁,将积聚已久的压抑和憋屈统统释放出来。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云淡风轻满不在乎,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他都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没有人知道当柯明轩浑身是血在他面前闭上眼睛时,他有多害怕;没有人知道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得到柯明轩的消息时,他有多无助;没有人知道他好不容易隔着车窗见到了人,却发现他的胳膊无法正常活动时,他有多难受;也没有人知道九爷努力了十几年才堪堪洗白的玖安集团在他手上差点毁于一旦时,他有多愤怒。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力量在柯冯两家强势的权力碾压之下渺小得如同蝼蚁。他穷途末路狼狈不堪,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那个人,还是柯明轩的父亲,他连恨都找不出理由。而此刻,这所有的害怕、无助、难受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边以秋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红着眼睛将拳头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落下,他甚至都没有去分辨自己打的人到底是A区的还是C区的。如果有人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很多A区的犯人都被他打趴在地动弹不得。
尖锐的警哨很快响彻整个球场,混战仅仅持续了两三分钟,大批狱警便拎着警棍冲了上来,同时进来的还有荷枪实弹的一队武警,将他们团团围在了球场之中。
“住手,都住手!原地下蹲,双手抱头!”
边以秋一拳砸向某个犯人的眼窝,刚要再挥第二拳,钱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退到两个还没搞清楚情况的犯人身后,老老实实蹲下了。
“操他妈的,真爽。”钱赢抹了把流血的嘴角,转头看向对边以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道上的人都说你心黑手狠了,你这哪里是打架,简直是要人命啊。”
边以秋面无表情地抬高双手抱到脑后:“既然都动手了,不把人打服了多浪费。”
钱赢嘿嘿乐了两声,看到几个反应太慢没来得及收手的被狱警毫不留情一顿抽,钛合金材质的电警棍啪啪落在身上,愣是把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犯人揍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跨监区混战惊动了刚要下班的余所长,他怒气冲冲赶到现场,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囚犯,气得差点没脑溢血。
“都他妈不想出去了是吗?这么喜欢监狱生活,我不介意打个报告让法院多判你们几年,让你们好好体会一下劳动改造的乐趣!一群王八羔子,送你们进来就是浪费国家粮食,你们这样的垃圾要是能改造好,母猪都他妈能上树!”
余所长在监狱系统干了二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犯人,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专治各种不服啊。脾气属于典型火药桶,天气稍微热点都能自燃那种,更别说有人点火了,所以这一开骂就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所有犯人都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蹲在地上老实听着,就连受了伤倒地不起的,只要暂时死不了,都没人敢上去扶一把。
别小看这种双手抱头保持深蹲的姿势,一般人别说半个小时,能坚持十分钟不动弹的,那都是勇士——余所长当然就是故意的。
等他终于骂高兴骂爽快了,才说了句“全关小黑屋”作为总结陈词。
他身边的A区管教小声提醒道:“所长,咱们所没那么多小黑屋。”
余所长颇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谁先动的手?”
管教说:“C区的熊江,还有刘志。”
C区的管教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说你们区的边以秋和钱赢呢?”
“边以秋和钱赢只是打球,根本没想闹事,你们区的人输不起先动的手,监控都有记录,自己看去。”
这事儿是C区理亏,管教没法反驳,只能不满地嘀咕:“边以秋那叫打架吗?他那打法分明就是想杀人。”
A区管教呵呵冷笑:“自己先动手又打不过,还怪别人下手重?”
“你……”
“行了,都给我闭嘴。”余所长快被他俩烦死,“先动手的熊江刘志关半个月小黑屋,边以秋钱赢扫半个月操场。”
“所长,关半个月是不是太长了?”
“所长,这大热天的你让他们扫半个月操场?”
“哦,你们嫌这惩罚太轻是吧,那你们两个监区这周的大肉都取消吧,我看他们就是吃太饱撑得慌。”
余所长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留下两个管教面面相觑。早知道谁也讨不了好,何必互相伤害呢?
C区管教把自己的人都领了回去,还能走的搀着走不了的,在狱警和武警的押送下陆续离开篮球场。
因为有边以秋和钱赢在,A区受伤的人没那么多,但也因为边以秋在,只要倒在地上的,都伤得比较重。
管教让几个狱警把受伤的都弄医务室去,走到边以秋面前小声骂道:“你他妈怎么尽打自己人啊。”
“都他妈穿一样的囚服,谁分得清……操!”边以秋放下手,从地上站起来,谁知才刚一动,右腿脚踝处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加上蹲了半天两腿发麻,差点儿栽地上去。
钱赢一把扶住他:“你不会这么不中用吧?蹲一下就站不稳了?”
“放屁。”边以秋喷了他一脸,“老子这是受伤了!”
跟边老大过去三十年在外头受的大大小小的伤相比,这次根本就不能叫“伤”。熊江从背后撞他的时候,他脚滑摔倒扭了一下。当时没什么感觉,刚刚全副身心都在打架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才发现整个脚腕已经肿得跟食堂里的东北大馒头一样了。
边以秋理所当然地说:“管教,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操场肯定是扫不了了。”
钱赢立刻说:“边以秋你快给我来一下,让我也伤一伤,咱俩难兄难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管教一脸恨铁不成钢,气沉丹田酝酿了一句力度十足的“滚”,让他俩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于是钱赢就把边以秋送医务室去了,由于伤员太多,值班的狱医根本忙不过来,一堆人都在外头排着队,见到他俩自然让出位置来,让边以秋先进去。
狱医正在给一个脑袋开瓢的犯人处理伤口,没空搭理他,他就自顾自地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随手拿了办公桌上的报纸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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