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开始, 他还会一脸烦躁地驱赶, 但是现在他明白,这样做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过去这几个月对他来说就跟噩梦一样。
他在华夏被那个奇怪的小子一刀砍伤了肩膀后,就一直在联线人那里养伤。
那位联线人是十几年前柯利夫家族就安插在华夏机关里的,对他们家族绝对忠心耿耿。
然而没过几个星期, 华夏的安全部门就找上门来了。
通缉、扣押、查封、冻结……速度快得让他们措手不及。
那段日子,他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最后,他靠着出卖联线人的位置, 声东击西, 成功搭上了最后一班偷渡货轮。
他在货物的夹缝中, 靠着几片面包,一包花生和一瓶水活了数十天,终于跟本家的人联系上,回到了家族大本营。
原本他以为噩梦到这就该结束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没有这么屈辱过。
而最让他感到屈辱的是,这一切一切的都是他那位怯懦羸弱,软弱的像羔羊一样的弟弟带给他的!
明明他就只要好好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在他们身下婉转求欢就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忤逆他们!
一想到那个奇怪的小子说「我喜欢他」,莱恩心头那股无名火就冒了上来。
他等这个弟弟长大等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会被一个外人捷足先登!
回到家族之后,他们兄弟几个恶狠狠地咒骂着那个不知从那儿跑出来的小子、紧接着他们派了好几拨人到华夏,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他们那位「好弟弟」悄无声息地绑回来,顺带查清那个小子的底细,教教他「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觊觎的」。
这不是绑架,在法律上他们是泽莱尼亚的家人,他们只是帮他早点「回家」而已。
然而无论他们派出了多少人,最后所有人都下落不明,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他们家族几十年被掩藏的丑闻和密辛被人公开到了网上,媒体大肆宣传,引起轰然大波。
权钱交易、毒品、家族、掳掠妇女、狎玩幼童……
原先的保护伞拒绝了一切联络见面的渠道,对他们家族求助的请求视而不见,任由舆论不断发酵。
公司股价下跌,警察上门逮捕,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各大家族瞬间冲上来把他们的资产瓜分殆尽……
一家人四散而逃,谁也顾不上谁,大难临头各自飞。
直到现在莱恩都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们这么庞大一个家族,会在短短一个月里衰败地这么快……
砰砰——
几道枪声从极近的距离传来,莱恩瞬间肌肉紧绷。
勃朗宁的枪声,是他手下们的枪!
他嘱咐过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如果他们开枪了,那就说明有外人闯进来了!
莱恩屏息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子弹上膛。
外面的厂间空空荡荡,阴沉沉一片,没有半个人。
忽然工厂的大门开了,外头热烈的阳光照了进来。
逆着光,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他缓步走了进来,身形修长,穿着连帽的纯白卫衣,衣帽戴在头上,盖住了整张脸,一缕银灰色的头发从肩膀处垂落到胸前。
只看了一眼,莱恩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到死都不会忘了这个人,做梦都想着他。
那人走到了工厂中央,拉下了兜帽。
“警察快要到了,你还要继续躲下去吗?”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厂中,无人回应。
一声枪响过后,莱恩推开门疯狂地向偏门跑。
他刚刚瞄准的是对方的头。
不管泽莱尼亚为什么在这,但是凭他这么孱弱的身体是绝对躲不过这一枪的。
他要逃!
他不能被抓!
被抓了一切就完了!
砰——
莱恩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僵硬发麻的感觉从手掌漫上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枪在地上咕噜噜转了几圈,摔到了角落里。
在目标快速移动的前提下,子弹精准地打在了目标手中的枪体上。
这要多么精湛的枪法才能做到这一点!
莱恩回过神,刚要继续往外跑,连着几发子弹打到了他的脚边,直接让他摔倒在地上。
就在他挣扎地想要站起来继续跑时,一双纯白的运动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莱恩愣了愣,干脆坐到了地上,自如地同对方打招呼。
“呀,好久不见啊,我的弟弟。”
沐恩看着他,眼神平静:“前不久刚见过,受了你不少「关照」。”
莱恩看着沐恩手上的枪,认出来是他手下的,挑了挑眉:“你一个人闯进来的?”
他在外头的手下虽然只有五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看来我们都小瞧你了。”他冷笑一声。
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练就了这样的枪法和身法,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谁都没察觉到!
沐恩淡声道:“自保而已。”
莱恩咧嘴一笑:“现在都不叫哥了。”
“因为你不配。”
这话瞬间激怒了莱恩,他赤红着眼吼道:“怎么,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找了一个新的靠山吗?”
“也是,凭你这张脸,在哪儿找不到靠山!”
他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
要是沐恩在外头凭着这张脸攀上了什么大人物吹枕头风来针对他们,他们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也不足为奇。
“fu@#$……”他低头飙了几句脏话。
“你他妈就是走了狗屎运!小时候有霍尔普斯那个老不死的护着你!现在还有人护着你!!”
走运?
沐恩心里有点想笑。
小时候他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为什么只有我会遇上这样的事」。
极度郁结的时候甚至想过就这么算了,跟母亲一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如果前半生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为了遇见他的星星,那他觉得之前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都变得不这么煎熬了。
那些痛苦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很遥远的事一样。
沐恩不欲与他多言,蹲下身。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莱恩从袖子里翻出匕首朝他心脏刺过去——
寒光一闪,匕首停在了离心脏十厘米前的位置,一寸也不能向前进一步。
莱恩看着对方捉住他的手,瞪大了眼。
原本他以为沐恩只是身手和枪法好,力量很弱。
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他面前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但是事实告诉他,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人究竟在他们眼皮底下藏了多少拙!
在莱恩震惊的眼神中,沐恩继续俯下身,解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肩膀上的刀伤。
那是之前白南星在他身上留下的伤。
过去这么久,伤口已经结了疤,狰狞丑陋。
“你要干什么!”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力道,莱恩失声道。
沐恩握住他的手腕逼着他用自己的匕首重新刺入那个伤疤中。
整个过程缓慢又从容,一点点,像是凌迟一样折磨着莱恩的身心,血从伤口「滋滋」地流了下来,没有溅到他的白色衣服上。
新伤慢慢覆盖掉原先那个疤痕。
“没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听着耳边刺耳的痛呼声,声音平静:“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脏了他的手。”
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要是警察之后问起来这道伤疤的来历,让他有机会倒打一耙,传到国内,坏了白南星的声誉,就不好了。
倒不如他现在直接用「偶然遇上通缉犯,在争斗中不小心把他刺伤」这个理由糊弄过去。
今天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处理这个伤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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