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给自己发消息,保留着从前的一切,并不能代表什么,郭啸是个念旧的人,他放不下的有很多,自己只是其中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旦冒出这样的想法,徐恪钦内心是抓狂的,真的是这样吗?
他打开墙上的灯,对照着郭啸最近发来的视频,一处处慢慢地看。
来郊区烧纸钱的人还不少,这片儿没有路灯的地方,硬是被一堆堆火光给照亮了,郭啸他仨守着火烧尽才离开。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看我爸妈了,也就春节和七月半给他们烧点纸钱。”爸妈的坟在乡下老家,郭啸回去一次比较麻烦,都是托给隔壁邻居照顾的,每每说到这些事情,郭啸都很内疚。
汤锐山拍了郭啸脑袋一把,“难道你爸妈你还跟你计较这些吗?说吧,去哪儿?”
郭啸不喜欢去太热闹太复杂的地方,汤锐山跟闵筠没有勉强,三人一块儿在大排档吃了个饭,他俩还要去其他地方,郭啸只能一个人打车回家。
今晚街上人多,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吧,自己身上太脏了,打扮得跟个要饭的似的,人家司机见了怕他弄到车上,有点不愿意载他。
郭啸没办法,只能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了回去。
满头大汗的,又热又渴,郭啸只能立马回到家冲个凉然后躺下。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客厅灯火通明的,硬是让他停下了脚步,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灯?还是着贼了?
郭啸连鞋都没脱往里走去,客厅阳台的落地窗是关着的,通向房间的玄关处黑漆漆的,厕所也空荡荡的,好像除了客厅,其他地方都没人的样子。
真是自己忘了关灯?
忽然,从里面传来了开门声,郭啸起身想去看看,“谁?”
转身时,玄关处站着的人,让郭啸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手脚僵硬得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徐恪钦…心底有个声音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但郭啸怎么都张不开口。
徐恪钦从不做无用的设想,他需要肯定的,可以展望的将来,所以,他不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跟郭啸见面会是什么场面。
从家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徐恪钦在想,是郭啸回来了吗?郭啸为什么会现在回来?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他还带着其他人吗?
如果带着呢?自己会以可笑的房东身份,不允许郭啸带其他人回家吗?
客厅的灯没关。
很快,徐恪钦听到了郭啸的脚步声,像是在家里找人一样,徐恪钦默默听着属于郭啸的动静,房门打开时,他站在黑暗的角落,能看到郭啸逆光之下的人影,他能确定,郭啸是一个人回家的。
可是还不够,徐恪钦偏执地想要得到最肯定的回答,他脑子一热,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看到徐恪钦的瞬间,郭啸的脑子也宕机了,该是这样吗?徐恪钦不该先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吗?
郭啸眨了眨眼睛,渐渐将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晰,他反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徐恪钦答非所问,“我问你去哪儿了?回答我!”
人已经在自己眼前了,谜底快要揭晓的前夕,那种焦灼感叫徐恪钦无比煎熬,他只想郭啸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今天不加班,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见了什么人?你今天干吗去了?”
理直气壮地口吻,让郭啸心脏一抽一抽的,他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徐恪钦,即便是相见也不该是这种场面。
徐恪钦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只追问他想知道的,从不跟自己交代任何事情。
“我问你见了什么人?见了闵筠?还是汤锐山?还是我不知道的人?你们做了什么!说啊!”郭啸越是不说话,徐恪钦越是急躁,他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郭啸的衣领。
急切的压迫感让郭啸很不好受,他想要掰开徐恪钦的手,他一挣扎,徐恪钦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两人竟然扭打在了一起。
徐恪钦下手一向狠,情急之下,拳头一下子落到了郭啸的脸上,“说话!为什么给我发消息!为什么留在这儿!我不是让你滚吗!为什么要留在这儿!守着这破房子有什么用吗?不让换装修,一样的墙纸,这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郭啸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徐恪钦按到了沙发上,徐恪钦想要从郭啸身上找到他和别人相处过的痕迹,看清郭啸工服上的机油后,理智才渐渐恢复。
郭啸脏兮兮的,连脸上都蹭到了,这种打扮,怎么可能跟人约会呢?
郭啸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徐恪钦在乎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有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他俩明明什么都不是,徐恪钦在乎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不是自己在徐恪钦心目中,需要的时候,招招手就得来,觉得碍事的时候,自己就得老老实实地躲在一旁,等着他回来。
是呀,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儿,为什么能让徐恪钦理直气壮地来质问他。
郭啸再怎么笨,也听明白了,原来新房东是徐恪钦,“你买了这房子对吗?”
自己辛辛苦苦坚守的东西,徐恪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以,这些对于自己很珍贵的东西,徐恪钦会觉得廉价,会轻易放弃。
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让郭啸气血上涌,他一个翻身,反将徐恪钦按到了沙上,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化成了这一拳,打在了徐恪钦的脸上。
“你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徐恪钦歪着脸,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没有躲开郭啸的攻击,“我没有不要,我当时是不能要。”
“你都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那你呢!你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你什么这么质问我!”
“你回答我!”
这是有史以来,郭啸第一次跟徐恪钦生气。
为什么?因为他俩对对方都有同样的期待,即便嘴上不说,在心底也会藏着可能会再见面的念想。
他和徐恪钦是一样的,一样的嘴硬,想要从对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我本来想着,既然断了,那就不要再联系了。”徐恪钦仰在沙发上,垂着眼睛,“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知道你还住在原来这里。”
郭啸鼻子一酸,缓缓松开徐恪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没骨气。”
他俩争执的并不是骨气和对错,也不是什么应不应该。
徐恪钦捏住郭啸的手腕,“我没这么想,郭啸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手腕上的温度,让郭啸意识到眼前的徐恪钦是真实的,他咽了咽唾沫,“我跟我师父,还有闵筠烧纸钱去了。”
徐恪钦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紧着的心口却放松了下来,“我…做梦梦到了你,梦到了以前的事,醒来发现,我很想你。”
想念原本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郭啸是一座寂寞的山谷,却能在不知不觉中给予徐恪钦回应。
酸楚感从郭啸的鼻腔冲到了眼眶,他和徐恪钦都不算是会表达感情的人,一句想他,可以让他丑态百出,他不想让徐恪钦看到他的表情,刚想起身,徐恪钦按在他的后颈,把他死死往下压,两人唇齿碰撞到了一起。
亲吻中充满了蛮力,徐恪钦狠狠咬住郭啸的嘴唇,一阵刺痛,郭啸都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自己身上的机油蹭到了徐恪钦的衣服上,郭啸想要把人推开,徐恪钦怎么都不肯放手,翻身压在郭啸身上,死死将人抱住。
“松开我吧…”郭啸气喘吁吁道,肩头一重,徐恪钦靠了上来,沉甸甸的,下一秒耳边传来了徐恪钦啜泣声。
啜泣声从轻缓变得急促,脖子里一片湿润,郭啸呼吸一滞,徐恪钦哭了。
在郭啸眼中,徐恪钦是个要强的人,他的伤心和难过从不会展露人前,父母的背叛都没让徐恪钦掉过一滴眼泪,徐恪钦生命里物质和权力好像才是他向往的东西。
是不是连徐恪钦自己都没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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