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而来的人听到声音后,加快了脚步,齐雨渐渐看清那人并没有打伞,有些奇怪,站起身来朝他迎了几步。
来人渐渐走近,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时候才看清了对方。
“陆老师?”
陆停舟一身泥水,什么也没说,一把拉住齐雨,把他拖到了树下淋不到雨的地方。他浑身上下已经湿得透透的,头发不停滴水,却一见面就发火:“你傻吗?下这么大雨乱跑什么?”
齐雨:???乱跑的是我吗?
是你迷路了好不好!
齐雨想把怀里的羽绒服递给他,陆停舟一把抢过来,不由分说围到了齐雨身上,斥道:“这么冷不知道穿衣服?”
齐雨:???不知道穿衣服的是我吗?
你自己只穿着毛衣好不好!
齐雨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向他背后张望:“你从哪边过来的?没碰到白容夏吗?”
陆停舟头也不抬:“碰到了。”
齐雨一脑门问号:“那白容夏呢?”
陆停舟:“我让他回去了。”
齐雨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你碰到他了,怎么不跟他一起打伞过来?”
陆停舟:“我不打他的伞。”
齐雨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你是不是有病?!
陆停舟在石头上坐下来,拧着毛衣的水:“导演马上就过来。他们跟我走的不是一条路,但我们隔着一条沟遇到了,他们知道我在这条路上。”
齐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把他的羽绒服扯下来递过去,陆停舟明明已经冻得嘴唇发青了,还不接:“反正已经湿透了,可着一个人湿吧。”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冬天!齐雨软硬兼施,陆停舟不得不单手揪着领口,把毛衣和里面的T恤拽了下来,露出了结实漂亮的腹肌。
陆停舟光着上身坐在石头上,一边穿羽绒服,一边严肃地看着齐雨:“我警告你,转过去,不要占我便宜。”
“嘁。”齐雨眼皮都懒得抬,“这里可没有摄像机。你不会以为你的身材能迷倒直男吧?”
“谁知道呢。”陆停舟慢悠悠地说,“你看起来直得不那么坚定。”
齐雨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你去哪了?导演不是给你指方向了吗?就这么一条路,你……走错了?”
陆停舟嘴硬:“才没有!我看到路边的林子里有个好东西,所以就往里面走了几步。”
齐雨:“……然后呢?”
“然后,”陆停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尴尬地扭过头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清了清嗓子,“回到那条小路上的时候,就走错方向了嘛。”
齐雨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停舟这才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他进林子耽误了一点时间,出来之后就下雨了。他本来就没有方向感,一下雨更分不清哪是哪,就走反了方向。雨下大之后,他找了个地方躲雨,隔着一条沟沟,看到了找他的导演,得知齐雨和白容夏也来找他了,走的正是他所在的这条路。陆停舟赶紧冒雨往他们的方向走,遇到了打着伞去找他的白容夏。
他听说白容夏把齐雨一个人扔在路边了,气得要死,不要他的伞,也不让他跟着,就自己来找齐雨了。
齐雨听了之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你本来也不用淋雨的,干嘛过来找我啊?我在这等着,导演找你的时候会路过这里的。”
陆停舟用湿漉漉的毛衣擦了一把同样湿漉漉的头发:“我不是担心你……”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我不是担心你乱跑吗?你笨不拉几的,万一走丢了,节目怎么录?”
谁笨不拉几的!齐雨想反驳,但看着面前的水人儿,又说不出口。
他扭过头去,抹了一把眼睛,声音有点发涩:“你到底在林子里看到什么好宝贝了?如果不是金子或者钻石,我就揍你。”
“胆子不小。”陆停舟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你猜。”
齐雨想了想:“人参?”
陆停舟摇摇头。
齐雨:“灵芝?”
陆停舟又摇摇头。
齐雨:“冬虫夏草?”
陆停舟还是摇头。
齐雨也猜不到了,难道是这位公子哥认识什么我没见过的宝贝?
陆停舟看着齐雨,献宝似的从裤兜掏出几团小东西,一笑,脸上的雨水就顺着下巴流了下来:“蘑菇!你不是要煮蘑菇汤吗?我摘了林子里最漂亮的几朵给你。”
原来他随口说的那句蘑菇汤,竟被陆停舟记在了心上,还专门跑到林子里去摘。
齐雨看了看那几朵森林里最漂亮的蘑菇,又好气,又好笑,又无语,又有点感动。
陆停舟得意的样子,就像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齐雨接过蘑菇,挤出一个苦笑:“陆老师,你听过一首儿歌吗?‘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陆停舟愣了愣:“什么意思?”
齐雨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锤了他一把,吼道:
“陆停舟你这个白痴,这是毒蘑菇!吃了要死人的!”
陆停舟呆住,顾不得跟他计较直呼自己大名的事,拿起一朵蘑菇左看右看:“毒蘑菇?”
为了几朵毒蘑菇,自己淋成个落汤鸡不说,还把大伙都急得团团转,你可真够可以的啊陆大影帝!
齐雨狠狠地瞪着他,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突然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推我搡:
“你这个白痴!”
“你这个笨蛋!”
“小孩都认识毒蘑菇,你不认识!”
“傻子都知道下雨往家跑,你不知道!”
“你傻!”
“你傻!”
不远处的林子中,白容夏撑着一把黑伞,默默注视着在大雨中笑成一团的两个人。
手一紧,指甲就深深地刺进了手心里。
***
导演很快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带下了山。淋透的陆停舟只是打了几个喷嚏,洗个热水澡,喝了姜汤发过汗,就没事了。倒是齐雨,还没到晚上就发起烧来。
随行医生给他量了体温,已经烧到快39度了,退烧药吃下去也不管用。天色已晚,雨也还没停,开车走山路实在危险,只好让他先挺一晚上,明天再去医院。
黑鱼帮他把房间的炉子生起火来,Fair瘸着腿还坚持要给齐雨烧水,愧疚得要哭出来了。
齐雨睡得昏昏沉沉的,只模糊感觉到大家都陆续离开了,只有一个人还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一会儿来摸一下他的额头,一会儿给他换条毛巾,一会儿凑到他面前观察他的脸色。
齐雨头疼得要死,实在懒得睁开眼睛。但是他不看也知道,这个人是陆停舟。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了几声,有人走了进来。
“陆哥。”是白容夏的声音。
陆停舟没搭理他。
“陆哥,”白容夏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在生我的气吗?小雨跟你说了什么?”
陆停舟还是不搭理他。
白容夏的声音更近了一些,似乎是朝着陆停舟的方向走了几步:“陆哥,你听我说……”
陆停舟“嘘”了一声,语气不善:“小点声,再把他吵醒了。”
陆停舟不关心他想解释什么,只关心齐雨会不会被吵醒,白容夏胸口有点堵。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但还是很急切:“小雨当时说,他不敢往前走了,我才让他在那等我的。我跟他说了,等我找到你就回去接他。我当时太着急了,太担心你了。”
陆停舟冷冷的:“我这么大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容夏抽着鼻子,齐雨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他那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陆哥,我怕你淋到雨了,如果你生病,我会……很心疼的。”
陆停舟没好气地反问:“我生病了吗?现在生病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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