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赫怔愣地对上唐忍令人陌生的神色,心里一凉,随即无力地笑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他知道怎么了。
唐忍在害怕,给人开瓢断人手臂的时候他都毫无波动,但现在,唐忍居然在害怕。
他能怕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这座城市的人不知道的故事。
喜欢成这样。
徐光赫眼眶隐隐染上红,咬牙维持着微笑。
黎澈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光赫,侧手抚上男朋友紧绷的后脊顺了顺,唐忍偏头盯着他,没瞧出任何异样,心里高悬着的那口气缓缓落下。
“没事。”他磁声说了两个字,胸口仍残留着沉重的慌闷。
“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进去了。”徐光赫低下头不再看他们,转身进了大堂。
开门前他回过头,唐忍挺高的个子弓着背埋在黎澈的颈窝里,黎澈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一派温馨甜蜜。
有什么好怕的。
徐光赫进门走向电梯。
那人明显很在乎他,根本没有什么害怕的必要,更何况他身上那些事唐忍完全可以理直气壮。
他长长地换了口气,极力恢复成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
唐忍紧紧抱着黎澈不撒手,借着酒劲迷恋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沙哑地叫:“哥。”
黎澈心底一软,轻手顺着毛,“嗯,在呢。”
“哥。”唐忍大型犬似的小幅度蹭着,嘴唇在脖子旁若即若离。
“嗯,怎么了?”黎澈失笑,耐心地抱住他。
唐忍摇摇头,低声说:“喜欢你。”
黎澈怔住几秒,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是人,因为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酒可能是个好东西。
小朋友似乎格外没有安全感,黎澈又摸了会儿头发才算把人稳出些睡意。
回家的车里,唐忍安静地浅眠着,眉头一路紧锁,不是很踏实。
黎澈趁着红灯偏头看着他,眸光凝着压抑不住的柔和。
“他经历不太好。”
“你要对他耐心点。”
徐光赫的话犹在耳边,黎澈伸出食指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峰,忍不住带着些恨恨地擦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年纪不大,怎么净招老男人喜欢。
经历不好,因为这些才会让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失去了这个年纪特有的、令人招架不住的朝气,正青春的岁月,他却已经异常沉稳,话不多做事踏实,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格外吸引年纪大的人。
黎澈单手摸了摸下巴。
自己好像也没有很老吧。
到了车库,唐忍冲着黎澈伸出手,面色冷冷冰冰,动作随意淡定,但黎澈就是觉得今天的小朋友可爱得不行。
他握上去,唐忍顺势揣进自己的兜里,拇指不停摩挲着光滑的手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唐忍听见轻笑,侧低下头看过去,忍不住也勾起一弯不甚明显的弧度。
一路上的不安到了现在才堪堪落定一半。
“我高中班主任摸的,就是刚才那个女生。”
楼梯间空旷昏暗,唐忍话音一出,声控灯瞬间亮起,黎澈惊讶抬眸,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
“她哥哥替我处理了学校的退学通知让我能参加高考。”
两人脚步顿住,唐忍欲言又止了半天,终是紧张地说出一句:“我们认识挺久了,所以,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如果你想知道……”
黎澈轻易解读男朋友眼中的深意:你问吧,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他胸口像针刺似的泛着丝丝拉拉的疼。
唐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早已屏住呼吸,浑身绷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唐忍。”黎澈柔声叫着他的名字,空着的手摸上他的耳朵,“别勉强自己,嗯?”
唐忍一愣,黎澈又说:“我说了,我相信我自己,不是因为自信,而是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抵上男生冰凉的额头,手顺到后颈捏了捏,鼻尖隐隐飘着细微的酒气。
“别怕。”
唐忍愣神许久,慢慢环上他的腰,无声地放松有些刺痛的肺让空气顺利滑了进来,他再次眷恋地窝进那个颈窝里,低低地“嗯”了一声,音色含沙。
……
黎澈本以为那天粘人的小朋友只是醉酒后的昙花一现,没想到却后劲十足,整整一周,唐忍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粘。
眼神时刻贴在自己身上便罢了,点到即止的吻似乎也变得更加频繁,大约是吃了走火的教训,近几日的唐忍都亲得异常矜持,黎澈被他这隔靴搔痒似的温情折磨得总是思考人生,思考到底是自己太放得开还是小朋友真的纯得要命。
一周过去,唐忍预定的游乐园就在今天,周五的人流相比周末要松快许多,早上吃过早饭,唐忍拉着人贴了贴嘴唇,直贴得黎澈又开始皱眉沉思。
两人刚下楼,黎澈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着没想到的来显,接起电话。
“喂,您好,张老师?”
那边回答:“是我,黎先生,您弟弟在学校出了点事,需要您立刻到学校一趟。”
黎澈蹙眉,问:“出了什么事?”
“和同学起冲突,头受了伤,可能需要去医院。”
第30章
“婊丨子。”
“你他妈的再骂?!”
黎泽一股火还没消散又被点燃,他从床上站起身上去就要动手,李垣手忙脚乱拦住他。
“傻逼。”
“操,你过来。”
黎泽长腿一迈抄起手边的凳子就要抡过去,李垣吓得又按凳子又按人,他慌张地看看门口,老师出去打电话到现在还不回来,医务室的老师也不在,他个子小哪能阻止得了黎泽这么大的力气。
那满口脏话的男生见他拎凳子条件反射地缩缩肩膀,疼痛迟迟没有落下,他嗤笑地看了一眼被李垣牢牢抱住的人,再次开口:“骂的又不是你,你他妈犯什么贱?”
话音刚落,领子被人一把揪住,还不等他反应,脸颊瞬间荡起一阵剧痛,连带着牙齿都跟着发胀,男生歪向一边坐倒在地,眼见着另一拳即将落下,李垣使了吃奶的劲推开发疯的黎泽,抹了把眼泪喊道:“你的头又流血了!”
黎泽一愣,触上湿润的额角,一手腥红。
黎泽的好哥们儿隋岚潇洒地站在医务室楼外的大门口,见到衣着华贵的妈妈欠兮兮地摆摆手,完全没有惹事的自觉。
“长能耐了,还敢打群架!”他妈妈上去就拍向隋岚的后脑勺,十分恨铁不成钢。
“我兄弟让人开瓢我能干看着吗?”隋岚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声音清脆。
“开瓢?谁呀?阿泽啊?”
“对啊!”
“哎呀,怎么样啊?去没去医院?”女人前一秒微怒的神色瞬间转换成担忧,揪着儿子的衣袖就往医务室走。
“嘿嘿,没事儿,其实就擦破点皮。”隋岚憨厚阳光地笑笑,他妈妈脚步一顿,又给了他一下。
屋里,李垣掺着没站稳踉跄一步的黎泽,以为他伤得太严重,当场又掉了一大串泪珠子,“你是不是头晕了?是不是脑震荡啊?”
地上被揍得头嗡嗡响的刺头撇撇嘴。
他那个伤纯是剐蹭出来的。
当时场面混乱,男生捡起被拽掉的项链就还手,黎泽打起架来利索得吓人,男生的拳头根本追不上他移动的速度,手里的项链贴着黎泽额角的皮肤蹭过去,谁能想到这人皮那么嫩,当场流血,到头来搞得这个全程下手最狠的人看上去却是最惨的那个。
男生舔了舔疼得钻心的牙龈,愤愤不平地吐了口血沫子。
“装逼,都他妈没打实,矫情个屁。”
黎泽还没开始发作,之间一直流泪的李垣忽然抄起边上的水瓶子就朝地上的人砸去,边砸边哭。
黎泽看他恨不得把人送走的架势,赶紧伸手将人捞到一边。
“不用你嚣张!”李垣哭得声音发颤,却气势不减,袖口擦掉泪水指着他喊:“我告诉你,马上期末考试了,黎泽要是因为这个伤考不了年级第一,我就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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