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受不了单人病房内如死一般的气氛,开口道:“董事长,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一开始让我把消息封锁了,后来又报警呢?”
上午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他不在场,不知道秦文远跟警察具体说了什么,只是就后来网上的八卦来看,应该是跟秦文远时常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有关。
果然,秦文远咬牙切齿道:“他们抢走了我的表,我要把表找回来。”
“原来如此。”
“我不但要把表找回来,我还要他们坐牢!”
秦文远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仿佛要把那些人吃了,孙朗正要开口安抚他几句,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房间里两人同时眉心一跳,孙朗几乎是跑向门口,将病房门猛地拉开,果然看到门外站着的陶蘅。
孙朗上一次见陶蘅还是在五年前,那次秦文远喝醉了坚持要去陶蘅家,那天发生的种种,孙朗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让自家老板念念不忘的男人。
而五年后再见,孙朗发现,陶蘅相比于五年前愈加成熟和稳重,而自家老板却毫无长进。这话孙朗当然不敢当着秦文远说,他退开一步,恭敬地将陶蘅让进来,“陶先生,请进,董事长在里面等您。”
“谢谢。”陶蘅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其实早就到了医院楼下,做出决定要来的时候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车已经驶进医院停车场,然后他在楼下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时间的流动,他看着夜色加深,医院里的人越来越少,他想,要不回去吧,说不定秦文远已经接受了治疗,这时已经睡下了,可他还是上来了,仿佛这一切都不由他自己控制。
陶蘅走进去,看到病床上那个狼狈到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的男人,心里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吧嗒。”
身后,病房门已经被孙朗阖上,将两人关在同一个空间内,陶蘅站在原处,他没有退出去,也没有再靠近秦文远。他的视线落在秦文远的脸上,似乎在认清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曾经带给他痛苦的男人,良久,他开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什么要在分开后回头,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让他过自在的生活……陶蘅很想大声地质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我就知道你会来,”秦文远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对他伸出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陶蘅摇头,“你治疗了吗,我帮你叫医生好不好?”
秦文远失落地垂下手,“我没事,是孙朗说得太夸张了。”
陶蘅仍旧站在原地,“你那天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是说司机来接吗,为什么会在路上跟人起冲突?”
“没什么,都是意外。”
其实那天发生的事,秦文远自己都记不清了。那天从陶蘅家出来后,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遭遇了一群人,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有零星几个片段还残留在脑海,连触感都是微乎其微的,只记得当时为了护住那只手表,他挨了多少打,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爱陶蘅,连他戴过的手表都爱,他犯过错,他在赎罪,他曾经失去过陶蘅,体会到失去后的思念如狂、日夜煎熬,只能抱着陶蘅戴过的东西聊以慰藉,他无法原谅自己连一块表都留不住。
“一块表而已,值得吗?”陶蘅视线下垂,从他脸上移开,他不想体会心一点点抽疼的感觉,“你想要什么样的表没有,给他们就是了。”
“不,不一样的!”秦文远急吼吼道,“这是你戴过的你忘了吗?”
他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面把那只表拿出来,表是下午警察送回来的,表盘已经被刮花,表带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秦文远抓着表,他身体前倾,竭尽所能地把手伸向陶蘅,想让陶蘅看到,“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我亲手为你戴上的!你忘了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又会把表还给你?”问出这句话,不可抑制地又要想起当年的事情,那些事情带给他的痛苦在这几年中好不容易淡忘了一些,他不愿意回想,可他又想要提醒秦文远,当年是你犯了错,是你伤害了我,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让我救赎你?
“对不起……”秦文远缩回手,表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刚才还企图用它来让陶蘅回忆当年的甜蜜,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沾满污迹的肮脏的证物,让他极力地想将它藏起来,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对不起……”
陶蘅心痛难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早已不会为秦文远再动一丝一毫的心,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秦文远带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他看到秦文远受伤会难过,会心疼。
这些年他过得清心寡欲,身边不是没有人想方设法接近他,可他从来没有动过心,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爱了。他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了,可是人这种动物,似乎总是遵循着本能,这太可怕了!
第96章 不想回到过去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陶蘅后退两步走到门边,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我现在让你的秘书去叫医生来为你治疗,你听我的话吗?”
“我听,”秦文远点头,低声道,“你说什么我都听。”
陶蘅拉开门,对守在门外的孙朗说:“去把医生叫来。”
孙朗精神一震,连忙道:“我这就去!”
医生来了,为秦文远的伤换药,打上点滴,陶蘅站在一旁,看到秦文远藏在衣服底下的那些伤,眼睛酸涩得厉害,他留下一句“我去打个电话”,转身走出病房,站在走廊深处的窗口边深呼吸。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离开了,秦文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门口,看到陶蘅进来,他伸出手,陶蘅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他站在床边,任由秦文远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一个干燥的吻落在指尖,“谢谢你今天能来,我会好好接受治疗的。”
被亲过的手指疼得厉害,连着心脏一起疼,陶蘅抽回手,在身侧握成拳,“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不想要,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秦文远痴痴地看着他,“你可以帮我,陶蘅。”
陶蘅摇摇头,没有回应。
秦文远失望地垂下眼睫。
不知道是不是注射液里含有安定成分,没过一会儿,秦文远居然睡着了,只是因为身体不适,呼吸声很不稳。
陶蘅低头看着他,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秦文远脸上的伤,又顺着脸颊摸他高挺的鼻梁,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触摸,秦文远微微皱起眉,脸颊无意识地磨蹭着他的手掌。
陶蘅轻叹着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赫然发现,还不到四十岁的秦文远,发迹间竟然长出了不少白发。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说毫无触动是骗人的,只是他们之间相隔了五年,还有太多不可挽回的伤害,陶蘅无法说服自己毫无芥蒂地回到秦文远身边。多少次的否认,到现在也只能推翻自己的否认,无可奈何地承认,他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秦文远,可他已经不想再爱了,他爱不动了,因为他不想再拖着病腿在床上像尸体一样躺几个月,更不想为了治好心理疾病而吃药,让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那段日子太痛苦了,每每想起都心痛难当,即使到现在,一到阴雨天脚都酸痛难耐。他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陶蘅收回手,他冷静下来,警告自己绝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让这五年的努力白费,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天真的陶蘅,绝不能再一次栽进秦文远为他编织的情网不可自拔。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曾经受过的苦,心越来越凉,他慢慢后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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