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宋良。”
程希觉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正要思考,穆罗压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在国外读书,知道门萨俱乐部吧?”
门萨俱乐部,程希觉很了解,一群世界一流大学的高材生组成的所谓顶级高智商俱乐部,会员的考核严厉,人数稀少,经常组织会员挖掘潜力,锤炼智力本能,破解一些世界未解之谜。
提起门萨,程希觉想起在什么地方听过宋良的名字了。
宋良是本国的一个类似协会的会长,多年前程希觉晚宴上见过宋良本人,当代知名的教育家,执教数十余载,桃李满天下,手下优秀的学生遍布社会上层的名流,平时人们并不直呼宋良的名讳,而是尊称他为“宋教授”。
宋教授的俱乐部招生条件严苛,他常常游走在各大重点学校,挑选出最有潜力的种子,在经过家长的同意后,带领学生进入他创立的“伊甸园”,经过短短的教学就能让种子脱胎换骨,不论是智商和心理素质、抗压能力都有大幅度的提高。
网络上搜索宋良的名字,常见两种内容,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写长文感激宋教授的恩惠,称他为再生父母,人生的指路灯塔。
还有一种就是家长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把孩子塞进伊甸园,宋教授不图名不图利,只为教育事业贡献终身,钱财不能打动他,唯有人才才会令他折服。
穆罗观察程希觉的神情,认真地说:“宋良现在很多年不在国内活动了,我打听不到他的踪迹,你人脉发达,帮我问问他躲在什么地方。”
“你们有仇?”程希觉问。
穆罗抬起手揉了揉脸颊,神情倦怠,“没仇,我答应过一个朋友,一定要见到宋良,让他亲眼见证我的成功。”
程希觉嗅到弦外之音,淡笑问:“哦?什么朋友?”
穆罗姿势突然松弛,单手抚摸着光滑的醒酒器,陷入回忆里,“你相信世界上有人天生就光芒万丈么?”
程希觉下意识地想起顾渐,笑意延伸至眼底,“信一半”
穆罗讶然,挑眉说道:“我还以为你不相信这些的。”
顿一下,穆罗怅然地道:“我的巡演之所以最后一站定在余宁,是因为我想先名扬四海,让我的名号无处不在,这样等到我回到余宁最后一站,他或许会来听我的演奏会。”
“你暗恋他。”程希觉直击要害。
穆罗怔愣,闭着眼睛思考几秒,才缓缓说:“我不知道,或许等我再次遇见他,我会明白自己的心。”
程希觉拍拍他的肩膀,言简意深地说:“人生苦短,浮生几何,遇到你喜欢的人就要勇敢去追。”
“你觉得我该去追他么?”穆罗坐直身体,郑重其事地问。
程希觉点头认可,淡笑道:“我不止觉得你该去追,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实际的支持,比如,帮你查到他现在的资料。”
“谢了,程总。”
“客气。”
和聪明人沟通很轻松,穆罗没有提名字,程希觉就猜到他并不知道那位朋友现在的信息,不然以穆罗的性格,早就登门拜访了。
第19章
“你呢,与你新婚燕尔的太太怎么样了?”
穆罗倾一杯红酒,笑吟吟地打听。
程希觉抄出西装外套里的手机,边发信息,边漫不经心地说:“情投意合,琴瑟和鸣。”
穆罗手臂敞开展在沙发上,打趣道:“能让你这么说,嫂子一定百依百顺,天天嘘寒问暖吧?”
“当然。”
程希觉低眼看着微信消息界面。
[cxj::我订了昨天吃的中餐送到你办公室,今天胃口好些没?]
[cxj:会觉得恶心么?]
[cxj:吃过饭,司机接你去医院做检查。]
穆罗轻轻地“啧”一声,感慨万千说:“你现在就像恋爱中的人,有事没事就端着手机,等着人家回信息。”
“工作上的会议。”
程希觉切出微信界面,心不在焉地翻阅邮箱。
不知顾渐是不喜欢回微信消息,还是消息太多回不过来。
应当是后一种。
程希觉亲眼见过顾渐手机乌烟瘴气的微信消息,加别人微信像家常便饭似的,乱七八糟的人百八千个,发新消息都会淹没在茫茫大海里。
呵呵。
程希觉心里冷笑。
顾渐倒不是回不过来消息,他现在没时间看手机,早晨刚迈进办公室里,明晃晃的玻璃窗下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引力公司的招牌客户,精神上的股东,那位歌坛新秀,同时也是顾渐某种意义上的小叔子,蒋冽。
蒋冽坐在顾渐的转椅,一条长腿毫不客气伸展架在桌沿,另只腿支着椅子慢悠悠地旋,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
唐歌站在旁边,垂头丧气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满脸的心如死灰,直到顾渐推开门,她蓦然抬起头,眼神瞬间亮起来。
顾渐气定神闲,回过身和秘书低声说:“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说完,他走进办公室,锁上了门。
唐歌朝他求救般眨眨眼,努力用眼神传递信息。
顾渐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敞开腿坐在厅堂里沙发的扶手上,任由蒋冽探究的目光肆意打量他。
气氛安静且诡异。
大约过了三分钟,蒋冽这种沉默的施压非但对顾渐没有作用,反倒让顾渐觉得有点无聊,打个哈欠,垂下头拨开戳在后颈的头发,颈侧的线条骨肉分明,温润细腻延入衬衫领口。
蒋冽抬起下颚,单刀直入地说:“是你改的歌。”
唐歌立即表忠心,“老大,不是我说的。”
“是我猜出来的。”蒋冽目光深沉,缓缓上下打量一遍顾渐。
顾渐双手抄进西装裤口袋,嘴里挺淡地说:“原来是这件事,我还以为你为顾苏来的。”
蒋冽很明显地梗了一下,下颚收敛,运筹帷幄般说:“我是音乐人,曲子里的情绪充满爆发力,不像是唐歌的表达,这几天我调查了你们公司,她和你的关系最好。”
顾渐没承认亦没有否认,“无论是谁改的,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谁说的?”
蒋冽双手叠成塔尖,抵在鼻尖,“这对我很重要。”
顾渐冷着脸眼神散漫,似乎是心不在焉。
蒋冽静静地凝视顾渐,一字一顿地说:“我认为你的风格和Bane如出一辙,极为相似。”
他在观察顾渐,捕捉他脸上细微的神情,一旦有任何迹象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顾渐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淡得不着边际,约莫过了几秒,他低头扑哧笑出声,说道:“像就像吧,荣幸之至。”
蒋冽蓦然抿住嘴唇,蹬开椅子坐正身体,郑重其事地问:“你真的不是Bane?”
顾渐半抱起手臂,侧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不太懂你在希望什么。”
蒋冽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不过很快,他神态轻松地舒一口气,“看来Bane真的已经死了。”
“死了?”唐歌惊诧。
蒋冽沉沉地点头,理理衣领准备离开,“Bane是天赋异禀的创作型歌手,创作欲望就像洪水开闸,是任何外力不可阻挡,可他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不是出事死了,就是——”
能让一个天才突然陨落,再也无法进行创作,那必然是生活中遭遇了巨大变故,痛苦和绝望扼杀了创作欲,对于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无异于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他,比□□的死亡更痛苦。
所以蒋冽更希望Bane是死了。
这是他对这位素未谋面偶像最由衷地祝福。
蒋冽的脚步声干脆利落消失在办公室,唐歌小跑出去送他。
顾渐低下头,自嘲地勾起嘴角,半是疏懒半是恬然地自语:“反正也快死了,早死晚死罢了。”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翻出瘪瘪的烟盒,一根烟都没有了,捏扁了随手投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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