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纪乾帮苏砚叫了辆出租车,关门之前对司机说了酒店地址。
苏砚降下车窗,望过来的眼睛像有话想说,随后视线落在了纪乾的左手腕上。
刚才在他屁股被扎的一瞬间,他也咬了纪乾。星空蓝的表盘旁边留下了两排深色牙印,之后纪乾一直面色冰冷,他以为纪乾会把衬衫袖子放下来挡一下,但是没有。
那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等司机踩下油门便转身走了。
从车窗看向纪乾的背影,苏砚拨开嘴角边的发丝,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尽管纪乾没给他买巧克力,但是刚才那一下也够了。靠回椅背上,他拿出手机搜了一会儿,接着打了一行字递给司机。
看到他要改目的地,司机说句“好勒”,又随嘴道:“小伙子嗓子哑啦?”
从胸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苏砚低着头看手机,没有理会司机。
他更改的目的地是中山路,下车后,他根据APP软件的提示找到商场入口,再根据楼层指示找到纪乾那件衬衫的品牌店。
他平时习惯T恤配牛仔裤,唯一的两件衬衫只在重要场合穿,还是苏与纯帮他挑的,因此他也不懂选购衬衫的注意事项。隔着橱窗打量了模特以及里面琳琅满目的款式,他用手机搜了下选购衬衫的注意事项。
不搜不知道,原来衬衫光是领子就有好几种不同款,还有根据各种体型的色调花式以及面料的推荐,更有看到关于领扣,襟扣,袖扣的详细介绍。
苏砚看得两眼发晕,最后干脆放弃了,还是找机会弄一件纪乾的衬衫来对比尺寸最方便,于是掉头去逛别的,先把定居厦门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补齐。
他的烧还没完全退,逛了没多久就走不动了,便找个地方坐下,点了咖啡蛋糕来吃,还趁休息时下载了一个Facebook Messenger。
他回国没带原来的手机,后来又因为刚买的苏州号码和手机一起丢了,便又买了新的,没来得及通知苏与纯。
看着苏与纯在App上刷屏一样的留言内容,苏砚只挑了最后一句话回复:【我不在苏州了】
苏与纯刚好在线,立刻发了一堆感叹号过来表示愤怒。
【你要死啊!三天不跟我联系,知不知道我差点打回去问堂哥了】
即便隔着网线,苏砚也能感觉到如果她在身边会怎么咆哮自己,认输道:【好了,我把新号码给你】
苏与纯记下后问道:【你怎么又换号码?那你现在在哪呢?】
【厦门】
【厦门在哪?】
【中国地图上】
【……】
【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快点把话说清楚,不待在苏州你到处跑什么!】
靠着沙发椅背,苏砚翘起二郎腿,心情不错地敲着屏幕键盘:【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回复:【遇到谁了?】
【记不记得苏珣的前男友】
【?】
【你是说那个姓纪的?】
【嗯】
【你怎么会碰到他?对了,之前好像听说他就是厦门人】
【所以我来了厦门】
苏与纯发了一堆问号,跟着是感叹号,最后是一句【Fuck!】
【你不会被堂哥的前任拐了吧??你马上把地址给我,我帮你报警!】
【我很好,他是好人,很照顾我】
【好个屁!你跟他很熟啊?】
苏与纯作为苏珣的堂妹,当年纪乾和苏珣的事她也清楚,只是她搞不懂,苏砚为什么会跟这个纪乾扯上关系,而且纪乾怎么会去苏州?
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苏砚点开看,等了一分多钟再切回App时,发现苏与纯又发了一段话过来。
【你该不会是因为恨堂哥才去接近他的吧?还是说你想报复大伯就。。。苏砚,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苏与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会这么想不难理解。只是苏与纯毕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一些他不曾表露过的心思,苏与纯也猜不到。
他还不知该怎么解释,便说:【你别多想,要不是遇到他,我到现在还不能说话】
苏与纯刚打完你真想气死我,下一秒又激动了:【你能说话了???】
【嗯】苏砚清了清嗓子,他是昨天早上洗漱时发现声带恢复了,和以往每次一样,刚恢复时都很哑,还不太适合开口。
【太好了!】苏与纯连发了三个哭泣的表情,【你这次都失声大半年了,你跟DR.Kent说了没?找医院做检查了吗?】
不想她担心,苏砚道:【做了,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弄坏了两部手机,我还没找她】
【到底是怎么恢复的?】苏与纯深知他这个病的复杂性,压力大了就容易无征兆失声,想要恢复也没那么容易。
苏砚自己也不能确定,但是应该跟在乌镇差点迷路的经历有关。
当时他真的心慌了,害怕不能说话的自己在夜深人静的古镇巷子里迷了路。纪乾未必会发现他不在,其实不止纪乾,当时苏与纯也不知道他的新号码,苏家的人就更别提了,他们甚至没发现他回国。
【我也不清楚,别问这么多了,恢复就好】
苏与纯在电脑后面红了眼睛,她在学校食堂里,隔壁就是在吃饭的同学,得克制住情绪,便继续打字:【你把现在住的地址给我,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看着满屏都是关怀的语句,苏砚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笑。
苏与纯比他小两个月,却一直充当着姐姐的角色。自从他12岁那年母亲去世后,苏与纯和保姆章子阿姨便陪伴他长大,因而对他来说,苏与纯和章子才是真正的亲人。
将酒店地址发过去,苏与纯又问他跟纪乾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借口打字说不清楚,等可以正常说话了再细讲。
苏与纯还是很担心,叮嘱他不准再失联,还要他注意安全跟纪乾保持距离,尽快买机票回L.A。苏砚应付了几句,再翻了翻其它的消息,都是一些网友的无聊留言。
又坐了一会儿,苏砚拎起几个手提袋离开了,到门口时看见对面的树下有个年轻人对着画架在作画,脚边竖着块小牌子,写着【工艺美院招聘兼职模特】
他是美术生,一看到就知道怎么回事,走到年轻人身边看了眼,年轻人正在做静物写生,画的是商场的三号门。
见苏砚在旁边看,他抬起头对苏砚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苏砚摇摇头,拿起他旁边地上的素描本,做了个征询的表情。
年轻人捏着素描笔的右手摊开,做了个请的动作:“可以随便看。”
苏砚翻开内页,年轻人以为他随便翻一下就会放下,没想到他看得很仔细,好像看得懂一样还换角度琢磨。
“你也会画画?”年轻人问道。
苏砚点点头,指着其中一张人体素描的背影,用力咳嗽了两声才问:“这是你画的?”
他声音很哑,不过年轻人听懂了,有些腼腆地笑道:“是我画的,我喜欢画人体。”
“线条和明暗的处理都很棒,”苏砚由衷夸赞道,“学了很多年?”
年轻人说:“我小学开始学的,你呢?”
“三岁。”苏砚答完便继续翻素描本,翻完以后还给对方,看着他脚边的牌子问,“你是工艺美院的?”
“对,”年轻人放下画笔看着他,“之前我们有一个固定的青年模特,可惜他最近没做了,所以在找人。”
年轻人的视线落在苏砚垂下的纤长睫毛上,虽然隔着口罩看不到下半张脸,但是只看那双眼睛和乌亮的长发就能猜到苏砚长得很不错,再看他颈项到锁骨之间的线条,笔直的小臂和修身牛仔裤勾勒出的腰腿部曲线,年轻人眼前一亮,起身问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砚掀起眼皮看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年轻人的眼神更热情了:“你学画的,这方面我就不和你多解释了。你的条件真的很棒,愿不愿意试试?就算不是全职也可以,只要你有空过来。”
收了年轻人递来的名片,苏砚打车回到酒店。
他在L.A读大学时就做过人体模特,不过那时候是小范围,只在一群聊得来的社团朋友们之间,且不止他一个人,社团里的每个成员都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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