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瞪着纪乾的目光,苏砚瞪向女人,一句“关你屁事”把对方噎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他却不觉得爽,只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不想再待在这里。
没有等电梯,苏砚快步走向安全通道,推门离开了。
纪乾在原地叫了他一声,回应的只有安全通道门被关上的动静。女人刚才被苏砚呛了一下,虽然觉得丢脸,但是想到他一个男生还要来捉男朋友的奸,又对他多了几分同情,看纪乾也更不顺眼了。
“你缺不缺德啊?小男生的感情你也玩弄,”女人嫌恶地骂道,“他真该给你一巴掌再走!”
纪乾早已被苏砚搅得心烦意乱,哪有空搭理这个拎不清的女人。他甚至都没再看女人一眼就转身回房,用力把门甩上了。
罗音穿好了来时的衣裤,正低着头在系皮带。纪乾走进洗手间,在洗手台边接冷水泼脸,连泼了好几下才停。
水龙头是自动感应式,没有了感应来源,水声迅速停下了。
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纪乾看着水流激起的泡沫缓缓消失在下水口,脑子却没能清醒多少。
他想不通苏砚怎么会说那些话。
这段时间苏砚都在依赖他,他一直以为这种依赖是源于对亲情的渴望,毕竟苏砚多次叫了他“哥哥”。可如果只是“哥哥”,苏砚就不会对他有那方面的需求。
他也曾想过苏砚在国外长大,个性不拘小节,也许只是年纪还小才任性放纵了些。但后来的种种表现都在提醒他,事情远不止他想的这么简单。
理不清的思绪在脑海中互相碰撞挤压,纪乾觉得头很痛,尤其是他发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担心苏砚,想着苏砚会不会真如刚才所说,马上去找个人……
“纪乾,”罗音轻扣两下洗手间门,纪乾转头看去,见他对着自己微笑,“今晚我还是先回去吧。”
疲倦地闭了闭眼,纪乾叹道:“抱歉。”
“没事的。”
把从小冰箱里拿的一瓶苏打水放到纪乾手边,罗音转身离开了,等外面的门被关上后,纪乾仍盯着苏打水透明的瓶身,盯着里面稀疏却在不断消失的气泡。
一口气跑下12层楼梯,苏砚撑着膝盖靠在旁边的墙上,喘不过气的感觉比刚才严重了。
他的吸入性哮喘有几年都没发作过,不过医生曾叮嘱过他,这种病终身都不可能根治,平时生活还是要注意。
尤其是要他戒烟,而那时他还不满15岁。
曹汐离世的两年里,他的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要不是突然间呼吸困难被送到急诊,章子阿姨还不知道他竟然学会了抽烟。
躺在抢救床上,他从头到尾都是昏沉沉的,意识仿佛飘离了身体,有种很轻,从未体验过的自由的感觉。
后来醒来,可能是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他看到章子阿姨泪流满面的模样,听她问自己是不是要让曹汐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安时,竟有了种妈妈还没去世的错觉。
也许曹汐真的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只是暂时见不到面了。终有一天,曹汐还是会回来看他的。
到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苏砚坐在白色的塑料长桌边,隔着落地玻璃去看外面的夜色。
威斯汀酒店的每一盏窗户都亮着暖色的灯,每一道灯光后面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他寻到12层楼的位置,目光在那一扇扇无法窥探的窗边略过。
由于找不到想找的人,视线很快失去了焦点,垂下的长睫毛掩住了琥珀色的玻璃珠,他拧开矿泉水,将剩下半瓶一饮而尽。
刚才以为胸闷难受是哮喘发作,现在呼吸平复下来了,胸口仍然胀得厉害。
手机一直没有响过,哪怕他当面说了要找别人,纪乾也无动于衷。
右手撕着左手食指上的死皮,他想着刚才在纪乾房间里的人,无论是样貌,身形和气质都与苏珣有些相似。
当他意识到纪乾今晚约会的对象很可能还是苏珣的替身时,他当场就忍不住了。
苏珣就那么好吗?!
为了苏嬴远的钱,苏珣连亲妈都能疏远,还信了苏嬴远污蔑他是野种的话。
明明是他唯一的亲哥,明明在小时候那么疼他,后来却跟他那个没人性的爸一样不信他,把他当外人。
纪乾真是瞎眼了才会把这样的苏珣当成宝。
拿起空的矿泉水瓶,苏砚泄愤一般将瓶身捏到变形,憋胀的情绪如同被吹起的气球,把细小的喉管挤得酸痛难忍。
用力呼吸了几下,他想去外面吹吹冷风,才站起来就被裤兜里响起的铃声拦了下脚步。
按了挂机键,他推开便利店的门,纪乾又打过来了。
这次他没挂掉,由着铃声响到结束,随后屏幕再亮起第三次。
胸口梗塞的感觉被持续的来电抚平了不少,他终于去按那颗绿色键,也听到了纪乾焦虑的问话声。
“你在哪?”
他习惯了在纪乾的电话对面装哑巴,而且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等到他的回应,纪乾又说:“我现在下来了,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发个定位给我。”
抬头去看对面的威斯汀酒店,苏砚的嘴唇松开一道缝,又闭上了。
“苏砚!你别在这种时候给我……”纪乾话还没说完,一阵“嘟嘟”的机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放下手机,刚要再打过去就看到微信的新消息提示。
【在对面的便利店】
纪乾都快走到车旁边了,看完立刻回去坐电梯,穿过一楼大堂再过街,视线终于捕捉到了要找的人。
苏砚坐在便利店的玻璃墙后面,低头在剥茶叶蛋。
推门进去,纪乾先走到货架上拿了瓶常温矿泉水,又到柜台处选了一盒热的巧克力牛乳,结完账才走到苏砚身边,把两瓶东西都放到他面前。
苏砚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剥手里快要剥好的茶叶蛋。见他没反应,纪乾从裤兜里摸出烟想到外面缓缓,发现只剩一支后,再次走到收银台:“一包苏烟沉香。”
苏砚转头看着他,纪乾付完钱便推门出去了,在墙边的转角处停下,点了一支抽着。
把剥好的茶叶蛋吃下肚,苏砚又剥了另一颗,接着走出来,到纪乾旁边伸出手。
纪乾的脸色不好,短短几分钟已经抽到第三支了。看着苏砚递来的茶叶蛋,他就着喷烟的动作叹出一口气,问道:“冷静下来了?”
苏砚又走近半步,在纪乾想退后时伸出左手,作势要碰他的袖子:“再躲我就摸你衬衫了,我刚剥了茶叶蛋,手很脏。”
垂眸看了看他的手指,纪乾的目光停在了那颗递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茶叶蛋上。
“我买了两个,有一个是给你的,真不吃吗?”
眉心比刚才锁得更紧,纪乾僵了片刻,最后伸手接过茶叶蛋,自己放进嘴里。
苏砚拧开纪乾买的矿泉水,先喝了一口后又递过来。
看着他脸上期待的表情,纪乾没碰这瓶水,只拿过他臂弯间夹住的巧克力牛乳,扎开来喝了两口。
瘪瘪嘴,苏砚往后靠在玻璃墙上。左侧没扣好的背带绳一直垂在身后,在他靠过去时,银色的金属圆扣和玻璃发出了摩擦声,他把手伸到后面,想把背带捞起来,试了几次都抓不准。
用嘴唇含住滤嘴,纪乾伸手帮了一把。苏砚以为他只是帮自己把背带拉到前面来,没想到他还把左侧胸前垂下的背带裤面料翻上来,对准扣上了。
看着两侧都穿好的背带裤,苏砚转头去看纪乾。
纪乾又抽了几口,每次喷出来的烟雾都迅速被风吹散,无视了苏砚盯着自己的目光,他把烟蒂丢进旁边的灭烟筒里,说:“我送你回去。”
苏砚跟在纪乾身边进了地下车库,但在坐进车里,扣上安全带时,他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人,你以后还会不会约?”
纪乾按下发动钮,指尖抵在凸起的圆弧形状上没收回来,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是我的事。”
“他是比我像苏珣,”苏砚的语气一下着急了,“可是苏珣有什么好的?都两年了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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