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是,妈。”蒙斌将脸上的水抹开,深吸口气,振作精神,“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叹气,无可奈何的,“庄晏说你们要离婚啊?”
“……”
“昨天他突然回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进卧室,今天饭也没怎么吃。他很少这样,是个不怎么用我们操心的孩子,平时都是报喜不报忧,连跟李溯海分手都……”女人又叹了口气,语气焦虑又很好地克制着,道,“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吵架不可怕,主要看怎么沟通,是不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结婚离婚的,可不能当儿戏,对感情不好的……”
蒙斌沉默许久,道:“是他提出来的。妈,我尊重他的意思。”
“……到底是为什么啊?”
“有一些误会。”蒙斌搓着手指,仿佛自言自语般,“可能也和误会没关系,我跟他还是……或许是不适合吧。结婚太仓促了,没有好好了解彼此,其实可能性格不太合适。”
“现在才说性格不合适?”庄母明显要发脾气,声音提高了,半晌,又戛然而止,疲惫道,“算了,你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我也操心不动了。随你们吧。”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结婚离婚,只是办个手续的问题。我们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但感情这种事,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的,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等真的懂了就晚了。感情是最娇气的,像花一样,适合哪种土哪种肥料,要浇多少水,晒不晒太阳,那都是因人而异的。你想维护花的美丽,就得花心思,花精力,得观察得研究,没有什么感情是绝对完美的、没有瑕疵的,这背后的道理……你明白吗?”
蒙斌发着愣,没怎么听进去:“嗯。”
“唉。”女人叹了不知道第多少回气,“那就这样吧,挂了。”
蒙斌顿了顿,在女人挂之前,道:“妈。”
“嗯?”
“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一开始,花盆就选错了呢?”
“……”
蒙斌缓声道:“您多保重。”
没多久,蒙母也给蒙斌打来了电话,料想是从庄母那里听说了。蒙母可不跟自己儿子客气,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以前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是你自己的日子!你不愿意好好过,谁能帮得了你?!”
“是,你能耐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那又怎么样?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会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了?!”
“庄老师那么好的人,你都抓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做成什么?!”
“以前跟我们说只喜欢男生,我们也算开明,没逼着你去什么医院治疗,强迫你娶姑娘,怕你耽误人家!结果呢?跟小夏谈得一塌糊涂,跟庄老师也一塌糊涂!”
“你就不能改改你那个脾气?啊?就你能耐?就你什么都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过庄老师没有!想过你妈你爸没有?!”
蒙斌忍无可忍:“别说的好像你们很懂一样!是你们跟庄晏过日子还是我跟他过?你在我家装监视器了?凭什么就是我的错?!”
“你是我儿子!”蒙母在那头吼,“你什么狗样子我不知道吗?我拿脚指头都猜得到!”
“……”
“你去跟庄晏道歉!”女人道,“这婚要是离了,我跟你没完!”
“我就离!”蒙斌怒道,“你跟我爸同床异梦过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打算让我也这么过?!”
电话那头一下没声了。
蒙斌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然而硬着头皮,冷漠道:“就这样,挂了。”
一周后,蒙斌收到了庄晏快递寄来的离婚协议书,都拟好了,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下方有庄晏的签字。
庄晏的字很好看,明明人长得很温柔斯文,笔锋却干净有力,带着隐隐的强势。
很像他这个人,蒙斌想:看起来像朵无辜小白花,实则心冷硬着呢,怎么捂都捂不热。
蒙斌当晚把协议放在桌上,买了一堆酒,对着那协议就这么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把自己灌醉了,才拿起笔,歪歪扭扭地签了名。
他想不通,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跟夏茂一年半的交往比起来,他和庄晏就是个意外,彼此了解的不够,相处时间也不够。
两人都有情伤,互相扶着走了一段路,走不动了,就算了。很正常。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郁闷,好想不开的?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受伤?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一个理由——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在短时间内,连续失败两次。
他的自尊心,让他低不下这个头,也无法原谅分毫不退的庄晏。
另一头,庄晏在父母家待了两天,就回自己家了。他之前怕碰上蒙斌,没回来,之后才知道蒙斌早就搬家了。
庄晏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蒙斌可真够狠的,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连个纸条也不给自己留。
可想想,本来就是自己先说离婚的,又要人家怎么做呢?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他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蒙斌那个性子了。
随意将家里整理收拾一番,因为出差回来,有几天假,庄晏便去找了律师咨询了一下离婚事宜,草拟了协议,问了蒙妈妈蒙斌现在的住处,给他快递了过去。
这段期间,他和蒙斌没有任何联系,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上,上班下班,自己买菜做饭,闲时就懒在家看电视看小说,人生空荡而寂寥。
什么露营、旅游、探店——全都没了兴致。出门时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回家就衣服乱丢,穿着睡衣缩在沙发上,犹如一滩废物。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三年,早习惯了,以前还时不时想念李溯海,如今连个念想也没有了,整个人彻底的空了下来。
原来人生,不过这么回事。有人没人,有些路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走,有些话,不必说给任何人听,有些孤独,只能自己一个人受。
窗外蝉鸣停止的时候,日子好像也跟着被拉长了,变得慢条斯理的。
庄晏和蒙斌坐在离婚窗口前,隔着过道,另一头就是结婚窗口,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拍照的小房间里,摄影师带着笑意喊:“新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哎,对咯!”
恍若隔世。
庄晏麻木地转开脸,没和蒙斌对视,办理完手续,两人出来,便各归各路。
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蒙斌买了车,副驾驶却没了能载的人。他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冷冷道:“我最后解释一次,我跟夏茂,什么事都没有。”
庄晏面无表情:“无所谓。”
蒙斌咬牙:“你总得告诉我,我到底错哪儿了?”
庄晏终于抬眼看他,视线相对,以前那双眸子里的温柔、包容、调侃都没了,冷沉沉的,又意兴阑珊:“我说了,你也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无病呻吟,又说来做什么?”
“……”
“不就是我矫情吗?”庄晏道,“我懒得跟你矫情,你也懒得看我矫情,就这样吧。”
不过是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于是委屈成了矫情,希望的沟通、默契、灵魂相伴的过日子,就都成了无病呻吟。
感情无关对错,不过是标准不同。
蒙斌好笑地点了下头,走进秋风中,开门上车。两人再没看对方一眼。
两个月后,姚宪来找庄晏,他是出差过来有事要办,想见庄晏一面。庄晏没什么理由拒绝,便做东请他吃饭,晚饭快结束时,姚宪叫的朋友来了。
“我那边工作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姚宪的手搭在庄晏椅背上,领口微微敞开,因为喝了酒,脸上带了红晕,帅气性感,“新程序马上上线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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