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喆的对话框很安静,最后一条消息仍停留在昨天,他问陆喆前天晚上几点走的。
刚才郑海悦说陆喆头痛了一天,估计是偏头痛犯了,李致打开输入框,想问问陆喆头痛好些了吗,打字的时候又犹豫了。
这两天陆喆都没跟他联系,摆明了是想逃避。现在陆喆最需要的也许并不是他的关心,而是一段可以冷静的时间。
如果换了是他,莫名其妙被好朋友吻了,短时间之内也难以消化。
掌心用力抹过眼睑,李致靠回椅背上。被放回桌面的手机仍停留在陆喆的对话框上,但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陆喆也拿着手机,对着他的界面在犹豫。
昨天中午李致发了那条消息后,陆喆到现在都心绪不宁。
如果说看到那条消息之前,他还能骗自己李致说不定醉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亲的是谁。那么到了现在,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这样的僵局,并不是他想要的。
李致会觉得反感恶心吗?现在是不是在后悔?
懊恼地闭上眼,陆喆拉高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酸楚的感觉像膨胀的气体挤压着胸腔。他其实很想见李致,但他却从未有过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害怕见到李致。
万一李致因为这个吻,从此以后就跟他疏远了,那他该怎么办?
第35章 歪打正着
在咖啡店坐到两点打烊,李致离开了半山扶梯,回到位于铜锣湾的住宅。
这套房子的面积是陆喆那边的三倍大,但他和陆喆一样不喜欢太多的房间,因而除了主卧以及书房之外,就只有一间客卧和一个画室。
洗完澡,李致推开画室的门,他忙了一天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倒了杯红酒,坐下将刚才半山扶梯的景色纳入画布中。
他之所以会欣赏韩愈的作品色彩,是因为他自己的画风就很浓烈。然而今晚他笔下的半山扶梯却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调,像建筑物露出原本的钢筋颜色,整幅画黯淡无光。
放下画笔,李致捏了捏酸涩的肩颈,明天是周天,公司没什么急事要处理,他睡到中午,起来时看到陆喆的对话框依旧安静。
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李致在洗漱时收到郭文诗发来的图片。
是一张未完成的画作,一个女人的侧影出现在画布中央,背影一片空白。郭文诗说没有灵感,想不出这道背影应该出现在什么场景比较好。
他们签订的合同条款有写明,这次的合作李致额外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劳,为的就是除了过往的作品展览之外,郭文诗还需要提供三件全新的未曝光的作品。那天郭文诗给李致看过的《春江灵猴翻山图》算一幅,另外两幅到了现在还没有影子。
这些天郭文诗陆续找了李致几次,都被李致借口推掉了。看着她发来的画稿,李致提醒她可以出去采风寻找灵感,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她就打过来了。
“今天是周天,”郭文诗说,“我问了谢延你没在公司,你在家里吗?”
李致没睡够,正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抽烟:“嗯。”
“怎么声音这样,很累吗?”
“还好。”
“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陪我出去转转?”
似乎怕李致会再拒绝,郭文诗的语气都比平日温和许多:“今天是我出道四年的纪念日,以前在上海师父都会陪我过,现在在香港只有我一个人。”
“而且那两幅画我实在没灵感,继续耽误下去也很浪费时间。”
夹着烟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李致想到了流浮的开馆仪式。虽然郭文诗提供不了需要的展品就是违约,要赔偿违约金,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毕竟中庭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展室还特地躲开了天窗采光。
流浮能顺利开馆是近期除了赌牌之外最令他在意的一件事,将烟蒂熄灭在烟缸里,李致起身走向卧室:“你想去哪里逛?”
“先出来吧,”郭文诗说:“一小时以后在太古广场见。”
说好了随便逛逛,李致的穿搭就偏休闲风格,见面以后却发现郭文诗盛装打扮了一番,大衣外套里穿了件深蓝色密镶银线的连体阔腿裤。
相较于气场十足的装扮,她的态度却一改之前,举止变得温婉可人,和李致逛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越矩的动作。
李致陪她挑了几件衣服,再去珠宝店选了几件首饰。作为合作伙伴,李致尽了地主之谊没让郭文诗付钱,郭文诗也收放有度,逛差不多了便找一家咖啡店坐着,欣赏高处的港岛风光。
香港的室内不允许抽烟,李致坐了一会儿,见对面的郭文诗专注对着窗外风景拍照,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
习惯性地点开Whatsapp,他看了一眼又锁屏了,眉宇间有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我去下洗手间。”
实在忍不住想抽烟,李致找了个借口离开,在附近的吸烟区待了许久,等郭文诗催促的电话打来了才回去。
郭文诗也没像往常那样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关心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没什么,”李致看着她面前已经喝完的咖啡,道,“走吧?”
拨开肩上的发丝,郭文诗的耳朵上戴着刚才买的蝴蝶钻石耳钉,她弯起漂亮的眼眸,笑着对李致说:“我定了一家餐厅吃晚饭,有很棒的国王鲑和Crayfish,一起去尝尝吧?”
既然答应了陪她出来找灵感,李致就没有拒绝晚餐的邀请,跟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西餐厅。在订好的包厢落座,郭文诗开了一瓶葛兰许。
醒酒之后,她端起酒杯和李致的轻轻一碰,抬起下巴浅抿了一口。李致也尝了尝,这瓶葛兰许的口感层次丰富,滚过咽喉的感觉柔滑如丝,齿颊间的留香也很绵长,的确是瓶不可多得的好酒。
他放下酒杯,看着轻捏高脚杯细柄,悠闲地品着酒的郭文诗,忽然说道:“你那张侧影,可以画一幅品酒图。”
郭文诗眨了眨眼,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便和他讨论起来。
李致自小就学画,在创作这一块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郭文诗与他交流着,虽然两人的风格与擅长的类型不同,但是不妨碍在这个话题上越聊越投机。吃到一半时,李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说出去接个电话。
郭文诗也放下刀叉,等李致关上了包厢门,她从小包里拿了一个没有贴标签的小瓶子,将里面的两颗白色药丸丢进李致的酒杯中。
药丸迅速融化在红酒里,郭文诗转头望了一眼仍旧紧闭的包厢门,拿起刀叉继续切牛排。
快步走到前面的走廊转角,李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陆喆回拨过去。
电话响到快断线才被接起来,陆喆的嗓音比平时沙哑了许多,一接通就问他道:“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吃饭,”李致说,“怎么了?”
“刚才海悦检查文件,发现前天小于拿过去给你签的有两张表格没有替换成功,明早八点竞拍报名就要截止了,我现在要拿给你重签。”
李致说:“你在哪?”
“刚从流浮出来。”
“到金钟来,我把定位发给你。”
将定位发给了陆喆,李致松了口气。回到包厢里,郭文诗发觉他神色严肃,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李致说。
拿起酒杯和李致的杯子碰了碰,郭文诗先喝完了杯中的酒,李致也抬起下巴喝下,接下来郭文诗继续与他聊画,但他显得心不在焉,中途看了好几次手机。
搞错的这份文件关系到下个月巴黎的一次艺术品竞拍,李致分心在等陆喆,不知是不是包厢的暖气开太大了,他喝完翡翠龙虾汤以后觉得有点热。
起身脱了大衣外套,李致吃了几口凉菜,郭文诗也换了话题,说起自己学画的经历。李致听她侃侃而谈,注意力却很难集中,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酒,等到回过神才发觉第二瓶红酒被喝完一半了。
从手机相册找出以前学画时第一幅拿去参赛的作品,郭文诗走到李致旁边,笑着将屏幕递给他看:“你看,这就是我画的第一幅作品,参加学校的比赛还得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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