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到了登机口,在红色的茫茫一片里,他们的俄罗斯航空绿得特别显眼。听到登机通告时,他们三人还在休息室里坐着,这里面也让付斯怀大吃一惊,进门时桌上一排伏特加搁在桌上。
蒋元提着手提箱起身,暗暗忧虑道:“这机长应该不是喝完上去的吧......”
这是付斯怀第一次乘坐国际航线,也是第一次坐头等舱,舱内大部分是单独座椅,但不知怎么他跟隋烨坐了为数不多的双人连座。
飞机起飞时推背感尤其强烈,付斯怀总觉得都快拉到四十度了。由于雨势未停,升高度时一度颠簸,好几次垂直失重,引得机上胆小的人两声惊呼。
隋烨飞得太多,倒还算平静,转头打量着付斯怀:“你怕吗?”
付斯怀毫无表情地望向外面,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有什么怕的。”
他的确不畏惧这些事情。人终有一死,意外死其实算是解脱得快的死法。只是这飞机上下窜动,让他胃里有点不舒服。
大概半小时后,飞机终于稳定下来,但由于地形原因始终保持着一定范围的浮动。
机上服务终于启动,金发空姐端着iPad来问需要的餐食,他迷迷糊糊听见隋烨说了几个英文单词,然后转头问自己:“你要吃什么?”
而他此刻只想吐,也就强撑着摇摇头。
隋烨把座椅调下去一些,点开了多媒体界面,又问道:“你要再睡会不?”
在呕吐的冲动里,付斯怀隐约觉得隋烨最近的问题有点多。虽然在以往也会礼貌地顾及到身边人,但好像现在已经超出礼貌的范围。
但他现在反胃反得厉害,也没空思考这件事。
他摇摇头:“不用管我。”
心里有些后悔,其实他晕船晕机的老毛病一直都在,只是以往都是短途航班,飞行平稳的时候也没多大事,所以就没有特意去开药物,这次出行前居然给忘记了。
机窗外光线已经明亮起来,雨天起飞的航班就是能体会到拨云见日的景象。
隋烨点开了一部欧美老片,不满道:“这航司多媒体系统够旧的,怎么还是这几部——”
话音还没落地,付斯怀终于没忍住呕了一声。
他骤然用手捂着了嘴。
但隋烨非常敏锐地听见了这道声响:“你怎么了?想吐?”
付斯怀摇摇手。
......不能吐出来。忍住。
但有时候生理就是跟想法背道而驰,大脑愈是下什么指令,身体反而对此更加敏感,付斯怀越想让自己憋住,体内那股不适就越明显。
在下一次颠簸时,他伸手去拿前侧的垃圾袋。
隋烨的声音还没停:“我记得他们有备那种常规的药——”
药字像最后一截引线,付斯怀最终没忍住,一口呕吐出来。手里的袋子刚撕开一个豁口,他还来不及反应,但隋烨眼疾手快地把袋子举在了他嘴边。
所幸没有吃早饭,他吐出来的只是一阵酸水,但有几滴还是溅到了隋烨手上。
“你——”付斯怀皱眉,想让隋烨放手,但一开口便又吐出来一道。
......闯祸了。
他迷迷糊糊想着,但胸腔里难受得厉害,还无暇顾及该怎么办。
脑袋昏昏沉沉的,付斯怀模糊地听见空姐过来的声音,听见隋烨用英语交代对方:“Rubbish bag and water, please.”
之后隋烨又凑过来:“怎么样?还难受吗?”
付斯怀吐得已经不算清醒,只能继续摇头。下一秒下唇感觉到一阵冰凉,隋烨用湿巾在擦拭他的下半张脸,但动作很生疏,擦得毫无章法,甚至还刮得皮肤有点痛。
空姐很快呈上来一瓶矿泉水,隋烨递到他嘴边:“来,喝一口。”
付斯怀被他喂了一口,食道里比之前舒缓一点。
在察觉到那阵反胃感下去之后,付斯怀第一反应就是道歉:“不好意思,你的手......”
“你快别说废话了,”隋烨打断了他,“安静休息会儿。”
这场景其实很稀罕,付斯怀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照顾。他看着隋烨自然地用另一张湿巾擦净自己的手,然后把所有污秽物收拾进新的垃圾袋里转交给空姐。
他垂眼看着被擦净的桌板,恍惚道:“好难闻。”
“吐出来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好闻,”隋烨接了一句,又凝视过来,“还难受不?”
付斯怀摇摇头。
“你除了摇头还会什么?”隋烨突然好笑地问,“刚才就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你除了摆手就是摇头,承认不舒服很困难么?”
习惯了。付斯怀想回答这三个字,但出口的时候嗓子太哑,说完第一个字就停住了。
隋烨这是......少爷的礼节教育吗?对有困难的人施以援手。
“算了,我不该问你问题的,你别说话了,”隋烨又把那瓶水递进他手里,“再喝两口。”
飞机终于回到了巡航高度。付斯怀那阵恶心感终于消散,剩下的只是生理反应后的疲惫。他试图把空了的水瓶放进垃圾袋里,被隋烨接过去了。
“隋烨。”他叫了一声。
“嗯?”隋烨答应着。
付斯怀其实还没想好下一句。只是他太不适应,所以总想说些什么、做点什么。
但隋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把毛毯盖在他身上:“没事的话就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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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前面SETTING的一点小解释:因为一开篇碎叶就已经误会小付“出轨”了,前几年又一直装着,所以态度比较冷。当然他也不是天生暖男,只是脑缺少爷,要一步步进化捏:)
第二十二章 偷鸡摸狗
后来隋烨还是找空姐要了常备的晕机药物,白色的小圆片,付斯怀吃完之后心底的不适感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疲惫感,像卷卷浓云从心底盘升到大脑皮层,把他包围进睡眠里。
大概是药的副作用,他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时辰,飞机在芬兰中转,停落的撞击感也没让他清醒,他是被隋烨晃醒的:“醒醒,冬眠暂停,要迁徙了。”
那股强烈的困劲并没有因为这短暂的睡眠而缓解,付斯怀醒来后还是有气无力,疲倦得没法思考,一睁眼就被光线照射到,迷糊道:“怎么飞了这么久还是白天?”
“好问题,”隋烨顺手把他身上毯子收起来,“我个人猜测是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有时差吧。”
中转途中付斯怀强撑着身子,拍了两次脸后稍微精神了些,但还是走得一步快一步慢,偶尔撞到隋烨背上。大概隋烨被他撞得不耐烦,索性伸手扶着他走完了后半程。
从芬兰到伦敦的航班只有三个小时,走了两步后付斯怀反而睡不着了。算起来他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没进食,正思考着要如何开口要两块饼干,突然上了一份煎三文鱼。
喔,他忘了他坐在头等舱。
不过这煎三文鱼色香味都不俱全,吃起来干巴巴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隋烨在旁边也挑剔:“感觉这鱼已经过头七了,能硬成这样。”
付斯怀听着觉得好笑:“不是你点的餐吗?”
“除了这个就只剩牛排和马肉饺子,”隋烨用力将叉子叉进鱼肉里,“你吃完别又吐了。”
付斯怀顿了一下,旁若无事继续切肉,嘴里一声轻不可闻的道谢:“刚才谢了。”
不知怎么,最近好像老是在跟这人说谢谢。
隋烨表情自然,明明被评价为梆硬的三文鱼看起来也咬得很香:“应该的。”
希思罗机场比付斯怀想象中要简陋很多,虽然人流量很大,但周遭总有轻微破旧之感。三人取完行李,车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司机应该是当地人,高大白胖,发际线垂危。
隋烨跟司机用英语交谈了几句,付斯怀听得一知半解。他的英语水平停留在四级,并且还是考试前兢兢业业背了两周单词才惊险擦过,而隋烨小时候随殷谣拍戏陆陆续续在洛杉矶待了快四年,至少口语交谈上称得上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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