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惊蛰是段从谈了八年的前任。他的初恋。他喜欢过十三年的人。
以及,眼前这个小孩儿的爸爸。
有些事儿过去就是过去了,人也一样。
段从不是个沉浸在过去看不开的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情绪,那不体面。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架空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从,言惊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血你冲不冲
立意:尊重他人,善待自己
第 1 章
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段从将车停在单元楼前的空地,下车从后备箱里搬出一箱茅台,踩着咯吱响的雪地往楼里走。
几步路的功夫,肩膀上就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老妈从厨房看着他的车进小区,算准时间开门,段从正好来到门口。
“路滑吗?”老妈帮着把酒接过来搁桌上。
“还行。”段从跺跺脚上的雪,进门换鞋,“刚八点,白天升温冻不起来。”
“头。”老妈提醒他头发上还有雪,段从摘掉手套,低头随手拨两把。
餐桌上搁着没吃完的早点,还冒着热气。
段从空着肚子过来的,他去洗洗手坐下吃饭,问:“我爸呢?”
“让他去买蜜三刀了。”
老妈把收拾好的大包小包都摞客厅里:“你姥回回来都爱吃吴六他们家的三刀子,我惦记好几天买点儿带回去,硬是给忘了……锅里有粥,你自己盛。”
段从知道他姥爱吃蜜三刀,听见这话笑了笑:“我姥牙口还这么瓷实?”
“自己听听亏不亏心。”老妈站在镜子跟前戴项链,透过镜面瞥他一眼。
“你姥哪儿都瓷实。外孙一辈儿里最疼的就是你,你多少年没回去陪她了?”
跟今天这么大的雪一样,段从确实有挺多年没回过老家了。
他不否认这点,对老人的陪伴稀缺也是真的,所以老妈说他他全听着,一句话不反驳。
但今年不回去不行。
过完春节姥姥庆八十,老太太早早就放了话:小辈们不管天南地北,哪怕在联合国开会,年前也全都得回去陪她。谁家敢少人,年三十就自己搬个小凳儿坐院里吃。
微信的大家族群里热闹了好几天,段从平时不怎么看,这会儿吃个包子等老爸回来的功夫,老妈全跟他唠了一遍。
听来听去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谁家孩子要高考了、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的孩子都要生孩子了。
说着说着,老妈停下话头看向他:“段从啊。”
“啊。”段从往嘴里夹了一筷子小菜,答应一声,他并不抵触听这些,“挺好的。”
老妈看他两秒,悠悠地开口:“愿意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跟你爸管不着。”
“但你心里有点谱儿,也不小了,别稀里糊涂活到老,连个家都没有。”
段从跟家里出柜是上学时候的事儿了,现在老妈能多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当时就有多鸡飞狗跳。
老段家全家性子都拗,也打过也骂过,当父母的终归拗不过孩子,自己生的不能不认,日子总得过下去。
前几年老妈还希冀着段从能清醒,她做老师的,当了半辈子班主任,没事儿就给段从开个小会,做做思想工作,盼着他能走回正路,好好找个女孩结婚成个家。
这两年退了休,她心态逐渐平和,许多事儿也看淡了,对段从的要求越来越低,只希望他有人陪着,总单着不是个事儿。
段从明白老妈的意思,听到“家”这个字时,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没去想,喝掉最后一口粥,平静地任由回忆继续深埋。
老妈知道说不动,就搬姥姥出来点他:“你姥前天打电话还问呢,你今年能不能给她带个孙媳妇回去,要能带一个,这寿她不过都愿意。”
段从抽了张纸擦嘴,一听这话又笑了。这不肖子孙的事儿谁能干。
“那不行。”他起身将碗碟收拾进厨房里,“老太太过生日最要紧。”
老妈盯着他的背影,从鼻腔浅浅地呼出口气,扭头去卧室化妆。
“那你回去了,家里人问你什么时候结婚找没找对象,我跟你爸是不替你说话,你也别拉拉个脸不爱听。”
她从里屋扬着嗓子交代。
“千万别跟当年冲我们似的,跟一大家人梗着脖子说你就不喜欢女的。”
“老家人没那么高接受度。你姥姥年纪大了,不经吓。”
段从的老家离得不远,就在邻市的县城,说乡下算不上,但也是个城乡结合部。
不用老妈叮嘱,那儿的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有多低,没有人比段从更清楚。
刷完碗,段从跟老妈说了一声,将她收拾完的东西先拎下去搁车里,然后没再上楼,靠在座椅里点了根烟,闭眼囤精神。
要按正常时候来算,从他们市里开车回老家,三个小时足够了。
今天雪大,年二十八了,路上人也多,硬是多耽误了两个钟。
段从将车开进姥姥家的街道,远远就看见那栋自建小三层,楼前停满了亲戚们的座驾,院门大敞着,热闹得厉害。
老妈在路上就语音视频聊个不停,到老家了精神亢奋,降下车窗跟熟悉的街坊打招呼,遇上爷们儿,还要跟老爸互相让根烟。
段从对这种整条街都沾亲带故的氛围有些陌生,也不太习惯。
他好几年没回来了,小时候只在放假时回来呆几天,许多人都喊不出来。姥姥家辈儿又高,一些看着跟老爸差不多年纪的人,按辈份算竟然得喊他一声哥。
段从怎么都不好打招呼,只能点个头,礼貌性地笑一下,慢慢将车开过去。
经过一栋矮矮的独楼前,又有人隔着车窗喊老妈,段从有些无奈地停下来,朝那栋独楼望过去。
县城的这种小楼,只要家里有人,白天基本都不关院门。
除了这家。
尤其在年前这种时候,这栋小楼一如既往的独显冷清。
“小言家又没人?”老妈打完招呼,也朝小楼望一眼。
“有吧。”老爸隔着车窗指了指,“门口堆个雪人呢。”
段从将目光从那个矮墩墩的雪人身上收回来,继续开车。
“他们家真是……”老妈轻轻“啧”一声,“那个小孩儿这些年也不回来了。要来的孩子还是不亲,养这么些年有什么用,不是亲生的,一成家就把老人忘了。”
“还小孩,”老爸不爱背后议论人,听话的点跟老妈不在一条线上,“跟段从一年生日,三十了都,还管人叫小孩啊。”
“哎对,”老妈碰碰段从的胳膊,“那孩子不是还跟你考上一所大学了吗?”
“嗯。”段从四平八稳地望着前方,用鼻腔应了声。
“那小孩儿面唧唧的,跟谁都不爱吭声,倒是你一回老家他就愿意找你。你俩关系不该挺好的吗?现在也不联系了?”
许多过往的旧画面,随着老妈的回忆,在段从眼前浮现开来。
细瘦的手腕,麻秆一样的小腿,裹在脏兮兮的旧棉袄里苍白的小脸,以及那双从小到大,笑起来总会轻轻弯成弧的黑眼睛。
言惊蛰。
段从其实有点儿记不起,上次他这么清晰地想到这个名字、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了。
他不愿意想,也没什么好想的。
有些事儿过去就是过去了,人也一样。段从不是个沉浸在过去看不开的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情绪,那不体面。
“啊。”他打散回忆,目不斜视地将车停好,回答老妈,“早就断了。”
姥姥听见动静,早就来院门前等着了。
八十岁的小老太太精神头仍好得很,她是真的喜欢段从这个外孙,看段从下车,冲上来就朝他后背拍一巴掌:“好小子,我看你心里是没我这个姥姥了!”
一大家子围着他们娘俩儿乐,段从笑着搂搂姥姥,哄她进屋:“都说起胡话了,还说没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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