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佟蔓蔓确实没想为难他。
作为已经快奔三的社畜,初吻给的是同公司工作的同事,这种概率就跟在海里种出西红柿差不多。佟蔓蔓是知道他酒量不行,故意选了这么个问题,好让他不用喝酒。
时夏垂眸看着杯子。
好意他心领了,但是很可惜。
在众人的注视下,时夏缓缓端起酒杯,慢慢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佟蔓蔓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意外,尹修杰更是直接凑到他身边震惊发问,“卧槽,你初吻给谁了?我们认识的?你小子什么时候——”
只有牧冰一动不动。
时夏喝酒的时候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他却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关心一般,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过一下。
过量的酒精顺着喉管涌进肠胃,滚烫的热度在身体里翻涌,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头脑也不再清醒。时夏知道,这回他是真的喝多了。
“接下来该我点人了是吧?”时夏没理会尹修杰喋喋不休的追问,直接开口,“牧冰。”
这次坐在对面的人终于抬起了头,用那双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眼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上一个问题的回答太不对劲了,酒桌上忽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时夏能感觉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
清醒的时候他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但他现在喝醉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从对面看过来的牧冰,和他即将问出口的问题。
“你说。”牧冰的语气很平静。
时夏的喉咙发涩,说出的话也带了一丝沙哑,“那封信你看见过,是吗?”
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整桌人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询问,但没一个人搞懂时夏问的到底是什么。
牧冰没有说话,沉默了大概一两秒之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时夏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胸口像忽然被压了一块巨石般难以呼吸,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住,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刺痛。
酒席和游戏还在继续,但时夏已经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了。
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耳朵里嗡鸣个不停。他本能地给自己倒上更多酒,企图用酒精彻底麻痹感官,把十年以来所有委屈和痛苦一股脑丢进理智察觉不到的地方。
直到有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动作。
时夏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选择换另一只手去拿酒瓶。
然后酒瓶就从他手边移走了,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再喝下去,你醉倒在大街上都没人管。”那个声音清清冷冷的。
时夏抬起头,桌子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人都不见了,只除了那个握着他手腕的。
他顿时恼火极了,用力挣扎起来,“你管我!”
牧冰好像不打算跟醉鬼纠缠,钳着时夏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把他整个人从座位上拉起来,捞进怀里。
喝多的时夏跟软绵绵的小鸡差不多,再怎么用力挣扎也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力气,牧冰轻易就能控制住他的动作。
夏末的晚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行道树的树梢发出簌簌声响,饭桌上大吵大嚷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周遭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连经过的汽车都没有按喇叭的。
时夏的脑袋昏昏沉沉,双腿发软,只能在牧冰的扶持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走得一定很难看,不然脑袋也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往牧冰的胸口撞。
就算是喝了酒,从牧冰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气也依旧难以忽视。
牧冰好像很喜欢这种味道,车里的香薰、家里的沐浴露、洗手液都是这个味道。时夏曾经有一次鬼迷心窍地用过牧冰的沐浴露,没有挤太多,混了一半在自己的沐浴露里,用手指搅匀。
那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好像身上沾了牧冰的味道,生怕被人发现。
十年前的牧冰身上是什么味道?
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牧冰转学走的那一天,正好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校园里的槐花香味铺天盖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第39章 亲亲我
许多时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画面,又重新涌进脑海。
比如牧冰是怎么靠在篮球架上冲他微笑的;是怎么在寒冷的雨夜里拎着一杯热奶茶走进他的宿舍,跟他挤在同一床被子里取暖的。
是怎么任由暧昧在尚且年少的他们之间生长发芽,又在那个飘满槐花香气的季节里,冷漠地将其一刀斩断的。
时夏的喉咙发涩,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在牧冰带着他走过马路的时候,时夏用力推了他一把,“我自己能走。”
“别闹。”牧冰蹙眉,重新去拉他胳膊,又被后者使劲甩开。
没了支撑的时夏在柏油路上踉跄几步,差点站不稳,却还是坚持,“不用你管!用不着来同情我……”
路灯昏暗的光芒映着时夏的半边侧脸,看得出他已经很努力地拼命忍耐,但眼眶还是整圈都红了,水雾反着微光,像只可怜的淋了雨的小鸟。
牧冰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什么都没说,然后大踏步走过来,一个打横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视野一阵天旋地转,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身体整个悬空之后时夏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酒都跟着醒了一半。
“牧冰!”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这可是在大街上!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被人这样整个打横抱起来还是27年人生里头一遭。
“你再动,我就松手。”牧冰言简意赅,显示出他的耐心已经不剩几分了,“别以为你很轻。”
时夏在空中乱挥的手立刻僵住,牧冰收紧手臂,就这样抱着他大步流星地朝马路对面走去。
时夏连大气都不敢出,僵硬的手腕慢慢靠近牧冰的脖颈,很轻地圈住,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往地上扔。
但是并没有。牧冰抱着他一路都走得很稳。
夜风很凉,直往人脖子里灌。时夏喝酒出了一身的汗,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牧冰垂眸看他一眼,“衣领竖起来。”
“什么?”时夏没反应过来。
“把我的衣领竖起来,可以挡风。”牧冰说,“我的手在抱你。”
被灌了酒精的大脑有些迟钝,时夏愣愣地抬起手,把牧冰大衣的衣领翻上去,做完了才问,“为什么?”
“你喝多了,吹风容易着凉,然后又会发烧。”
“我发烧跟你有什么关系?”时夏没头没脑地追问。
“……”
牧冰没再说话,就这样一路抱着他一直走进酒店大厅,走进电梯,然后从他口袋里摸出房卡,替他刷开房间的门。
就在时夏以为他不打算再理会自己的时候,牧冰又忽然开口了。
“有关系。”他说,“我会心疼。”
时夏定定地看着牧冰,一秒,两秒。
没插电卡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地灯,橘色的光芒微微地闪烁,将牧冰的影子向外拉得很长。
时夏按住牧冰的肩膀发狠地吻了上去。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牧冰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扑倒在床上,不知道是谁的腿磕在床脚,发出不小的声响。
这个吻几乎不能叫吻。因为力气过大,时夏的牙齿隔着嘴唇跟牧冰的撞在一起,疼得他眼泪往外飙。但就算这样,牧冰想推开他的时候他还是坚持着吻下去。
牧冰的薄唇带着凉意,柔软,但是紧闭。时夏执着地用舌尖扫过每一寸软肉,最后气不过地在他的唇角咬了一口,牧冰才总算愿意分开紧闭的双唇。
时夏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生涩地在牧冰的口腔里探索。热度在酒精的蒸腾下迅速升高,他好像在柑橘的香气里醉得更厉害了。
牧冰竖起的衣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扫过时夏的脖颈,弄得他又痒又热。他在接吻的间隙里低头,衬衫的布料在视野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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