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直接下毒有什么区别!
顾玦心烦意乱,当即决定回国以后把柯墨牢牢盯住,少让他跟这种脑子有包的损友来往。
医生给柯墨测量了几项身体指征,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睡眠状态,然后向老板汇报:“暂时没有异常。”
顾玦还是不太放心:“需不需要就近备降,等他缓过来再飞?”
医生解释:“阿普唑仑加酒精的不良反应主要是嗜睡和呼吸抑制,第一次服用的话可能反应会比较严重,但如果他经常吃阿普唑仑,那应该问题不大。飞机上有氧气瓶,我还带了AED和应急药箱,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应对,您放心。”
韦喆在一边讪讪地小声嘟囔:“真不用担心,他经常这么吃,一点事没有,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顾玦:“……”
这个不靠谱的损友越是这么说,他才越担心。
从纽约飞往粼海是一条漫长的航程,中途需要在东京经停加油,全程大约15-16个小时。
顾玦一刻不敢放松,一直守在柯墨身边。
落地成田机场时,柯墨醒了,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惊恐的神色,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顾玦握住他的手:“我们在飞机上,别害怕。”
看柯墨状态不对,医生给他戴上吸氧面罩,柯墨抓紧顾玦的手,在医生的提示下大口吸气,眼神中充满恐慌和无助。
“惊恐发作。”医生在顾玦耳边小声说。
顾玦心疼地看着他,暗自后悔当初放他离开。
吸氧过后,柯墨稍微缓过来一点,没有再挣扎和抗拒,但仍然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迷茫地环顾四周,想要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什么不舒服么?”顾玦问。
柯墨摇摇头,没有说话。
医生送来一杯温水,顾玦喂他喝了下去,又问:“吃点东西吧?”
柯墨又摇头,坐在前排的韦喆也醒了,告诉顾玦他宿醉之后喜欢吃苹果和香蕉,于是顾玦让空姐送了一盘水果过来,用叉子叉起一块香蕉喂到他嘴边。
柯墨愣了一下,乖乖张开嘴吃了下去。
难得看到他这么乖的一面,顾玦笑了笑,继续一小块一小块地喂他吃水果。
飞机上其他人看到这副温馨的场景,都不禁老脸一红,有人默默把头撇开,有人忍不住躲在一边偷窥,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而两位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柯墨吃了一些水果,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又乖乖躺好,把头枕在顾玦的腿上。
“再睡一会儿吧。”顾玦轻轻帮他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一觉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药效已经过去了,柯墨没有再睡着,只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不多时,加好油的飞机再次起飞。
感受着加速爬升过程带来的轻微失重感,柯墨的意识逐渐清醒,想起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顾玦来到了纽约,说要带自己回家。
回家?
我有家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自从这次回到纽约,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国,相比童年灰色记忆里的隽城,青春期黑白回忆里的粼海,他宁可选择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异国城市作为自己的家。
这里没有伤痛,没有爱恨,只有颜料,美术馆,和量大管饱易获得的各类处方药。
他以为顾玦得到了想要的专利,就不会再关心自己了,没想到顾玦竟然会来到纽约,说要带自己回家。
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动摇的,可是一想到顾玦不爱自己,也不想要自己,宁可做绝育手术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又心灰意冷下来。
顾玦只是在尽他所谓“家人”的义务,即使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真情实感,也只是带着怜悯的亲情而已。
柯墨痛恨被怜悯,他宁可当个疯子,也不想成为顾玦眼中的弱者。
他原本是不可能答应跟顾玦走的,然而,此时此刻,躺在哥哥怀里,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一切求而不得的痛苦都消失在了虚空中,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一座钟摆,在两极之间循环往复地摆动,摆动。
回家吗?
好,回家。
*
作者有话说:
【血本】
韦喆:你哥为了把你弄回去,下这么大血本。
墨:我俩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第32章 照顾
看柯墨精神状态不佳,担心他乱吃药吃出什么问题来,飞机落地粼海后,顾玦带他去海思医院做检查。
然而柯墨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一听说要去医院,觉得顾玦果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怎么都不肯配合,还差点在医院停车场跟保镖打起来,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没办法,顾玦只好放弃带他做检查,连哄带骗把这小祖宗弄回车里,带回霄云公寓。
回到熟悉的地盘上,柯墨又发了一通脾气,赶走了顾玦带回来的医生,摔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戴在手腕上的医用监测手表,指责韦喆出卖自己还给自己下药,质问顾玦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回国,是不是把自己当病人。
面对柯墨的怼天怼地,顾玦没有被激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以暴制暴,他能理解柯墨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被下了药带上飞机,一觉醒来飞越了太平洋,换作谁都会感到恐慌。
他让高明先送韦喆离开,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才哄着柯墨在沙发上坐下,温和地开了口:
“韦喆没有出卖你,是我想要把你从美国带回来,才去找他帮忙。之所以想让你回来,也不是因为把你当病人,而是因为……”
他原本想说“是因为把你当家人”,然而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个理由用了太多次,柯墨一定不会买帐,于是临时换了个更有人情味的说法:
“是因为,我和小羽都想你了。”
听到这个解释,柯墨果然没再发脾气,他看着顾玦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玦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看他没有炸毛,又接着说:“别生气了好吗,如果我的安排你有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柯墨依然没有说话,却主动抱住顾玦,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少年时期,柯墨曾经被顾玦身上的冷静与包容特质所吸引,那是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是一种温和而又坚定的力量。
然而,随着两个人逐渐熟悉,他也越来越迷恋上这个人,却越来越觉得,顾玦这副永远冷静的模样仿佛是戴了一张精致而又沉重的假面,假面之下,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真实的情绪,也猜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柯墨太想撕掉那张假面,于是才总试图挑衅顾玦,突破他的底线,然而,每当顾玦真的被激怒,结果却只会是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并不是柯墨想要的。
他知道顾玦身上有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但长久以来总是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虽然仍未能想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但那种感觉太珍贵了,他不敢再发疯,甚至不敢乱动,生怕那份模糊的珍贵还未清晰呈现就又凭空消失。
将柯墨安抚好后,顾玦陪他吃了点东西,问他困不困,要不要睡一觉倒时差。
柯墨摇头:“我睡不着。”
顾玦将之前没收的药物都还给了他,然而他却直接打开药瓶,将所有药片都一股脑地倒进了垃圾桶。
“哥,我不是精神病。”他对顾玦说,“但如果你把我当病人,我可能真的会发疯。”
顾玦继续哄小孩:“没把你当病人。那这样好不好,你去床上躺下,试试看能不能睡着,如果不能,就当休息一会儿也行。”
小孩得寸进尺:“你能陪我睡吗?”
顾玦:“……”
柯墨:“只是睡觉,保证不乱动。”
顾玦知道自己不应该无限度地纵容柯墨,可是他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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