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感(51)

　　“嗯。”

　　陆星火低头看着安尧黑漆漆的发顶，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其实有一个地方安尧猜错了。

　　陆星火的确是在心口开了扇门，这扇门只对安尧开启，允许安尧看透他的一切。

　　但这扇门，只许进不许出。

 

第36章

　　浪漫明明是件很俗气的事情，旁观别人的浪漫总觉得肉麻，亲身经历又忍不住感动。

　　陆星火不知怎么约的餐厅，等两个人到时，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灯光昏暗，烛火悠悠，气氛正好。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中餐也很勾人食欲，每一道菜都是安尧喜欢的。

　　安尧在国外呆了三年，对国外的食物真是深恶痛绝，最爱的永远是煎炒烹炸、花样繁多的中餐。

　　陆星火坐在安尧旁边，紧紧挨着，放着对面宽敞的座位全当看不见。

　　安尧吃虾，陆星火就给剥虾，安尧喝汤，陆星火就给安尧擦嘴角，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安尧身上，自己饭都不吃一口。

　　“吃你自己的。”安尧受不了，推了推陆星火。

　　陆星火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安尧让他吃饭，他就匆匆吃几口，放下筷子要给安尧夹菜。

　　安尧挡了下递到面前的菜，犹豫片刻还是张嘴吃了，只是忍不住似是而非的抱怨，声音里却听不出生气：

　　“陆星火，我有手。”

　　陆星火冲安尧笑，总是黑沉沉的眼眸褪去了复杂的伪装，一片澄澈干净。

　　“我知道，我想这么做。”

　　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只是单纯地想。

　　想照顾安尧，想对安尧好。

　　每分每秒，脑海里想得都是安尧。

　　安尧三年前会栽在陆星火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年后又栽进去，也不后悔。

　　安尧并未过多斥责，陆星火便不再将菜夹到安尧的碗中，改为直接递到安尧唇边。

　　左右这餐厅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不过就算有其他人，陆星火怕是也不在意。

　　他恨不得宣告世界，告诉所有人安尧的所有权。

　　餐厅里烛火幽幽，安尧的脑袋有些迷糊起来。

　　他和陆星火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明明只是答应了退回原点重新开始，如今看起来，两人倒像是直接谈起了恋爱。

　　安尧咽下喂到嘴边的菜，思绪中下意识咬了下筷子。

　　陆星火收回筷子的动作受到阻碍，垂眸就看到了安尧一闪而过的牙齿。

　　他咬的是陆星火的筷子。

　　陆星火夹起一块已经软糯脱骨的小排骨，却是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排骨的骨头已经掉了，只剩下柔韧的脆骨，咬下去肉香骨脆，很是诱人。

　　陆星火看着安尧，觉得嘴里的肉滋味寡淡。

　　再好吃也比不过尧哥。

　　尧哥有多好吃，三年前他就食髓知味。

　　这味道阔别三年，渴望在时间里疯涨，几近燎原。

　　一顿饭吃得漫长，安尧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饭后甜点是用芒果和草莓做得，铺着细碎的冰，在烛火下晶莹剔透。

　　陆星火把勺子捏在自己手中，用意明显。

　　安尧向后坐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

　　“我自己吃吧。”

　　陆星火也跟着靠近，不说话，只是舀了一勺甜点，凑近安尧唇边。

　　“尧哥小心，里面芒果很多。”

　　安尧的嘴唇对芒果过敏。

　　眼看着甜点喂到嘴边，安尧垂眸张嘴，脸颊在烛火下微微泛红。

　　陆星火很小心，勺子拿得很近，喂进安尧口中时，还要用指尖轻轻顶一下安尧的上唇，怕他嘴唇沾到芒果的汁水。

　　指尖微凉，薄唇炙热。

　　或者反了过来，安尧辨别不出。

　　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滚烫，甚至品不出甜点的味道。

　　就连甜点的冰凉都被他忽略，只感到唇上火热。

　　烛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在静悄悄的餐厅里分外响亮。

　　勺子掉在了地上，砸在厚地毯上没什么声响。

　　安尧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椅子，双手忍不住抓紧面前的衣摆。

　　陆星火凑了过来，嘴唇代替了勺子贴上安尧的唇。

　　一瞬间，安尧觉得陆星火的唇比甜点要凉。

　　铺满芒果和草莓的甜点没吃几口，漂亮的碎冰慢慢融化，成了一碗奶白的汤汁，汤汁里上下漂浮着红黄的果肉，果肉浸满了甜汤，看起来依旧诱人。

　　像安尧的唇。

　　陆星火起身压上了安尧的座位，手肘将碍事的甜点推得更远，眼眸不经意瞥过去，有些鄙夷。

　　怎么比得上尧哥的唇。

　　尧哥的唇，甜腻可口，任何甜点都比不上。

　　时间在这间空荡的餐厅里似乎没有了意义，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三年仿佛从不存在。

　　安尧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陆星火退开，又抬手盖住了安尧的眼睛。

　　“尧哥……”

　　这声音里包含的情绪太多，安尧竟一时没敢动。

　　两个人之间安静下来，陆星火还伏在安尧上方。

　　安尧犹豫着抬手，握住了陆星火的手臂，想要拿下他的手，看一看他。

　　陆星火用了点力气阻止。

　　安尧微微皱眉：

　　“陆星火，让我看看你。”

　　尧哥的话，陆星火怎么会不听？

　　安尧再一次去握陆星火的手臂，很轻易就推开了。

　　挡在眼前的手掌拿开的一瞬间，一滴泪砸进了安尧的眼睛里，冰冰凉凉的。

　　安尧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睛，发现陆星火在哭。

　　他就这么撑在安尧上方，面无表情的落泪。

　　那双星眸被浸在泪水里，像是躺进江海里的星河。

　　被安尧看着，陆星火的泪水没停，反而越流越凶。

　　安尧抬手揽过陆星火的后颈，指尖轻轻捏着他的颈项，声音里罕见带着些微宠溺：

　　“陆星火，你这么没出息吗？亲一下就哭了？”

　　陆星火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眸看安尧，仔仔细细地看着，边看边哭。

　　他错过了尧哥太多。

　　不只是那三年。

　　他本来可以不错过的。

　　安尧轻叹口气，按着陆星火的后颈向下压，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似乎陆星火的软弱都给了安尧，眼泪也都给了安尧。

　　他这么个杀伐果断的商业天才，季长风眼中的可怕之人，谁能想到他会在一个人面前放下一切，像是孩童般哭闹不止。

　　陆星火还是不说话，泪水砸在安尧脸上，顺着脸颊滑过唇角。

　　安尧尝了一点，又咸又苦。

　　他微微思索，皱着眉说道：

　　“塞勒斯是我朋友的学生，你也许听过埃尔顿的名字？他拜托我照顾一下塞勒斯，就是你那天早上在我家遇到的人。”

　　陆星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学生？”

　　安尧点点头，抬手使劲糊了一把陆星火的脸。

　　“行了，别哭了，陌城夏天的蚊子有多毒你不知道？塞勒斯在我家放了一夜的蚊子进来。”

　　陆星火的眼泪还是不停，只是轻声询问：

　　“蚊子？”

　　安尧眯起眼眸，压低嗓音：

　　“陆星火，你最好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知道吗？”

　　陆星火又不说话了，这一会儿眼睛都哭红了，偏偏泪水还没停下。

　　他见安尧似乎要生气，心里急切，一着急，就打了个哭嗝。

　　这么大的人了，身高都超过一米九了，哭起来还会打哭嗝。

　　紧接着一个哭嗝接着一个，想停都停不下来。

　　安尧有些懊恼，抬手把陆星火的头发都抓乱了，问他：

　　“蚊子咬和吻什么样，你分不出来？”

　　陆星火边打哭嗝边摇头。

　　他当然分不出来，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安尧，当时离得那么远，只看到一片红，又怎么分得出来？

　　安尧无奈：

　　“陆星火，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