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又没睡好?”陈羡拉开了座椅,“毛血旺点了没?”
“废话。”
“怎么了燎哥?怎么这两天黑眼圈都出来了?”旁边的人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周燎,“不是上次说睡眠恢复了吗?老毛病又犯了?”
周燎脸色极其难看,秦湛这个人就像是根植在他脏器里的病因。
长时间没见到,时间也许会抚平,但心口缺了一截。
见到了,但是陌生又疏远时,过去无数被抛弃的噩梦便如同洪水猛兽般涌来。
见到了,不明不白地说开了,变得仿佛亲近了,全身都变得格外轻松,像回到了身心健全的自己。
再到现在,关系回到原地,他的状态也不受自我控制地被牵扯回去。
陈羡看周燎现在也挺潇洒,再加上都过去一年多了,也不觉得他现在还有啥,他用手肘戳了戳周燎:“谁又惹你了?吃药没?”
“吃了。”
“吃了还睡不好,上周我来你家你不还好好的吗?”
周燎移开了视线,他烦躁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不想说原因:“熬夜打游戏。”
“熬夜熬多了容易肾虚,怪不得现在看你不怎么和女人玩。”陈羡衷心劝告,“对了,马上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啊?之前你暧昧的那个新生本来还找我聊了这件事,现在看来人家也不用参加了。”
“还能怎么过,和往年一样。”
“去会所?还是去夜店?”
“你们想去哪?”周燎呼出了一口烟,“我无所谓。”
“会所吧,夜店太吵了,而且过来蹭的人多。”
“行。”周燎倒是无所谓。
“哦,燎哥,听伶洋说又和你联系上了啊?”之前给伶洋牵线来周燎生日局的那个人有些八卦,“她说上周末在电影院遇见你了,还说你和一个男的一起看爱情喜剧片?”
陈羡挑起了眉头:“你不是给我说在家赶作业?”
“……”
“你和哪个男的还约二人电影啊?”陈羡翘起了二郎腿,“从我和你认识开始你就没和同性进过电影院,我都只和你在屋子里看过。”
“没谁。”周燎听到这个话题,心里就一阵天旋地转的烦躁,连带着看着大碗里的沸腾鱼都有些想吐,“不熟的人。”
“不熟的人你还和他看电影?”陈羡有些狐疑,脑子里转了一圈都没猜到谁和周燎的这场电影有关系。
“所以没看,行了吗。”周燎皱起眉头,把烟头在地上踩。
见八卦不出东西,一桌人皆有些遗憾,只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放弃。
“那你看伶洋怎么样?她这次能来吗?”
“来什么?”周燎掀起了眼皮。
“你生日。”
“她怎么不亲自问我?”
“她说你心情不好,因为那天她看完电影问你吃不吃饭,但你的回应很冷淡,她一个女生也不太好再主动。”
周燎筷子戳在了鱼的身上,面无表情地回复:“她当然可以来找我,随时。”
下午陈羡等周燎下课的时候在体育馆打篮球,一群人吃了个晚饭就往平时经常打桌球的地方走,再从那里面出来时都晚上九点了。
“我去买瓶水,你去不去?”陈羡转过了头,看了一眼周燎。
“能不能去前面的便利店。”
“为什么?”陈羡被他这句问得没头没脑的,“平时不都在这吗?我还有会员积分呢。”
“你差这几毛钱?”
“该抠抠,该花花。”
陈觉得周燎一整天都有些奇怪,几天没见脾气暴躁了许多,脸也很臭,最关键是又开始时不时走神了。今晚打桌球摔袋了好几次,还有一次直接是把白球径直戳走的,一看就知道在神游。
“所以你买不买?”
“不买”
周燎看着便利店玻璃里那个站着正在理货的身影,他咬着牙,心口闷得发慌。
对方永远都像个没有情绪起伏的机器,丝毫不被任何事物干扰,但周燎知道,自己可能还不够格干扰,换成白苓妈都比自己够格。
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觉得从头到尾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答应自己的是秦湛,临到头鸽他的也是秦湛。
对方居然还问自己为什么要他留下?好笑,那天之后他是很主动,但真当他周燎离了谁就彻底活不下去?
大不了是那些反复无常让他崩溃的情绪再走一遭罢了。
“哦,那我去买一瓶,你还有烟没?”
“帮我带一包。”
周燎在秦湛从货架上转身时,移开了视线。
陈羡进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直到便利店的自动门突然打开,陈羡探了个脑袋出来。
“你平时抽的那款没了?其他的你要不要?”
周燎抬起头的一瞬间感觉隔着玻璃和秦湛的视线对上了,对方的眼睛还没看清,他就立马垂下了眸。
“不要了。”
“哦。”陈羡把烟推了回去,“他不要了。”
秦湛没说话,刚要点结账,陈羡又拿了两盒十二只装的避孕套:“再加个这个。”
“小伙子,你买这么多?”后面的中年大叔打趣。
“朋友也要。”陈羡尬笑了两着回应。
对方的视线只在避孕套上停留了两秒就移开了。
“72元。”
“我微信付。”
陈羡扫完后,对方就把东西推到了他面前,他抬起头的时候对方一张脸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动作也看不见眼睛。
平时他也不会专门去在意一个收银员的样子,但是等视线落在对方喉结上,那里赫然还印着随时间流逝也依然难愈疗的痂痕。
他心脏猛然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无关的联想一下涌了上来。
身形像秦湛一样高大的人,用ai做的语音,和周燎有仇,周燎开学当天后开始的病发不对劲,去卫生间找周燎时他紧盯着的售货员的背影,还有后面无数次周燎从另一条街拐来这家店,以及看向秦湛和白苓背影的时刻。
陈羡拿着水突然一瞬间觉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吗,请问?”冷淡又熟悉的声音,毫无感情。
陈羡深吸了口气,他迅速拿过了东西揣进了口袋里:“没有。”
出去时,他觉得浑身都有点僵硬。说起来奇怪,但确实是一瞬间的片段全部拼凑在了一起,第六感像在指示着什么。
“怎么了?陈哥,感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啊。”其他人看着陈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忍住好奇。
“……那是秦湛。”
“什么?”
“收银员是秦湛。”陈羡皱了皱眉。
上次才打了秦湛,一伙人一起进了局子的那个肇事者顿了一下,随后悻悻地侧过了头:“不正常吗,他那么穷,要赚钱就来干便利店呗。”
“那之前也是他?”
“嗯,我看到他喉结上的疤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周燎,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道疤从何而来。
周燎喉头发干,没有回应。
“是他就是他呗,那又怎么了?多大点事。”那个人毫不在意,“难不成结个账还会在你水里下毒报复吗,陈哥,别想太多,更何况他惹得起你们吗?惹得起燎哥吗?当时挨那么多打,早打服了吧。”
“是啊,这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上次进局子的时候就知道这蚂蚁多好踩,打成那样硬是一声不吭……”
“闭嘴。”
周燎突然出了声,神情暴戾。
“什么……”
“我让你他妈闭嘴。”
周燎重复了一遍,身侧的另一边却握紧了拳头,青筋在骨节上几乎快凸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那一次秦湛挨的打,因为过往自己的气焰,让所有和他关系好的人都觉得秦湛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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