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气管咔吱咔吱的声音,宛如哮喘发作。
方何的反应把李灵运吓到了,他暗骂自己一句混账,立刻停下来。然后紧紧抱住方何的肩膀,却怎么都止不住对方的颤抖。
“我说得气话,我不会再下咒强迫你了,我发誓。”李灵运连忙吻他的眼皮,却吻了一嘴腥咸,“我的错,你别这样方何,我现在就走好不好,你不要怕。”
方何还是发抖,还是无声地哭。
明明不想再看到方何哭了,明明已经在心底这么发誓。为什么听到他喊乔建宁的名字,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李灵运用力抱着方何,就像抱着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冰,连带着自己紧贴的皮肤也冻伤坏死了。
方何直接半夜把李灵运赶出家门,淋湿的衣服也一起丢了出去。李灵运自知理亏,全程一言不发,被连推带拽关在门外。
第二天,方何仍旧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下班后浑浑噩噩把东西落在公司,已经走出很远,又转头回去取。
结果一推开公司大门,就看到两个影子闪电般分开。
小白脸被踹得一屁股趴在地上,平头哥一边擦嘴巴,一边尴尬地冲方何笑:“方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方何知道,小情侣肯定又在公司里腻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戳穿,“回来拿东西,你们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
三人一起关了灯,锁了门,然后站在走廊里等电梯。期间小白脸一直抱着平头哥的胳膊,恨不得跟个考拉似的挂在人家身上。
平头哥碍于方何在旁边,推了对方好几把。但小白脸死活不放手,平头哥也只好随他去了。
见这两人关系如此好,方何随口问道:“听说你们两个是高中同学?”
“对,我和老婆在老家上高中的时候,坐前后桌!”小白脸笑嘻嘻地说。
前后桌……
忽然想到了某个人,方何有点想苦笑。
“可以啊,从高中谈到现在,感情还这么好,是真爱了。”方何说。
“毕竟老婆救了我的命嘛。”
“又开始了。”平头哥的脸有点红,局促地说,“能不能别逢人就讲这件事?”
方何立刻产生兴趣,追问道:“救你的命是什么意思?你掉水里面了?”
“没有,我爸妈是大学教授,结果俩凤凰生个土鸡。我不擅长学习,又是个同性恋,我爸妈简直疯了,经常对我连打带骂。后来我重度抑郁,站在教学楼顶上准备信仰之跃。”
方何知道小白脸有抑郁症,直到现在还要定期服药,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当时楼底下好多人啊,跟开演唱会一样。我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老婆他跟个英雄似的出现了!”
“就非得讲这事吗?”平头哥郁闷地问。
小白脸眼睛亮晶晶地说:“他说要带我私奔!带我去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不被任何人看不起的生活。我说我喜欢玩游戏,他说那他大学就学游戏编程,到游戏公司工作,做好多游戏给我玩!”
后来的事,方何已经知道了。
两人毕业后就离开了家,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如今平头哥985计算机专业毕业,小白脸自学成了原画大佬,最后被陆老板招安。
“我不那么说,你真跳下去咋办?”平头哥别别扭扭地嘟囔。
方何几乎能想象出那天空阔的天台,烈烈的秋风,楼下嗡鸣的警笛和喇叭……两个高中生许下逃离这个腐烂世界的约定,最终牵回了那只差点阴阳两隔的手。
方何突然意识到,健康的爱情是一种向上的力量。两人都会因为这份感情得到滋养,补全缺损的人格,变成更好的自己。
但他和李灵运不是这样。
他们的感情是深湖中的水草,当一方想要游上岸,另一方就会狠狠绞住他的脚踝,直到把他拖入深渊。
他们要给彼此陪葬。
“方哥,你要回家吗?”平头哥突然打断了方何的思绪,“我俩开车送你一程?”
方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过了一会才说:“我今天不回家,我要去烤肉店。”
小白脸好奇地问:“和谁啊?”
“乔建宁从外面调研回来了,给他接风。”
乔建宁没少往公司里跑,这些同事对他也算熟悉。小白脸嘿嘿一笑,揶揄道:“你看我和老婆这么恩爱,方哥也去谈个对象嘛。我看小乔人就不错。”
方何只是无奈地说:“他在我眼里还只是个小屁孩呢。”
“你有本事对着小乔也这么说。”
“我当着他的面,也敢这么说。”方何得意地笑道。
“干杯!”
方何与乔建宁碰完杯之后,眼看着他把一杯啤酒咕咚咕咚全部灌下肚,最后在嘴边留下一圈泡沫。
方何忍不住笑出来,然后给他递上纸巾擦嘴巴。
“我在乡下做调研的时候,想死这家的菜了,都快三个月没吃过了。”
“你这次调研的时间怪长。”方何拿夹子给烤肉翻面。
有着大理石纹理的厚切牛肉和铁板接触,发出滋滋的油脂声,空气中弥漫起炭烧的香味。
方何揶揄道:“出差这么长时间,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找我吃饭,你难道没什么同龄的朋友吗?”
方何半开玩笑地说完后,半天听不到乔建宁的声音。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
“就因为那些只是朋友,所以晚几天也没关系。”乔建宁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用那张无可挑剔的帅脸对方何放闪。
方何噎了下,局促地红了脸。
他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埋头往乔建宁盘子里夹肉,“这个烤好了,你先吃。”
“对了,我最近换了辆跑车,之前那辆保时捷没人开,你要不要?”乔建宁大口大口咀嚼烤肉,塞得腮帮子微微鼓起,“我记得你说过,是你的梦中情车?”
方何夹肉的动作停住,过了几秒才轻描淡写地说:“不用了,别人的车我开着不自在。而且我最近攒了些钱,也该提辆新车了。”
乔建宁无奈地笑笑。
方何的回复完全在意料之中,如果能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施舍,那就不是他认识得方何了。
“成,那我借给朋友开了。”乔建宁说,“待会带你看看我的新车。”
然而离开烤肉店的时候,方何喝得烂醉如泥。别说看新车,自己都走不了路,整个人挂在乔建宁身上。
乔建宁废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了几百米,成功塞进自己的副驾里。
“方何你不行啊,离开国华之后酒量也下降了。怎么,塔奇没有酒局给你练练吗?”乔建宁笑着问。
方何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歪头昏睡在座椅上,眉头微微锁着。
乔建宁叹了口气,开始在他身上翻找,“喂,先别睡,你家钥匙呢?没有钥匙我可进不去房门。”
然而方何身上到处都找不到钥匙,他本人也没有丁点反应。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让人头脑发胀的酒精味如炸弹般爆裂开来。暧昧的灯光下,方何抻开的脖子整个都是红色,滚烫的红色一路延伸到敞开的衣领阴影里。
而熨帖衬衫包裹着的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被紧绷面料箍得难受。
乔建宁看了他一会,突然有点眩晕。不知道是因为脑子里胡思乱想,还是那点酒劲儿上来了。
“你要是再不掏出钥匙,我只能带你去宾馆了。”乔建宁贴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从方何一边的眉毛摸到另一边,揉开微微皱起的眉心,很轻很轻,无法克制地带上了挑逗意味。
引起对方下意识的战栗后,他在方何的眉心慢慢烙下一个吻,顺着鼻梁吻过鼻尖,最后开始舔舐那两瓣柔软的唇。
乔建宁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真要带你去宾馆了。”
方何不反驳,那就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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