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锦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头,自来熟地打招呼:“Hi, 这里没人吧?拼个座怎么样?”
简渺看清周柯锦的脸时稍顿,随后身侧的椅子就被拉开, 江宴濯的手撑在椅背上:“学长, 好巧。”
“好巧。”简渺笑笑,随后看向周柯锦, “可以, 你们坐吧。”
“好嘞, 这是你朋友?”周柯锦拿了根薯条,吊儿郎当地凑到瞿珩脸上,“好小啊, 你弟弟吗?”
瞿珩瞬间皱眉, 不高兴地看向简渺。
周柯锦本来是替江宴濯来打探敌情的, 没想到这小孩儿对简渺依赖性那么高,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江宴濯现在的脸色一定沉得很难看。
“不是, 我的一个……学弟,”简渺临时找了个符合身份的称呼解释, “小我两届。”
学弟。
江宴濯无声将这两个字眼在舌尖品了一秒,眼底沉淀的情绪更浓。
“小两届?”周柯锦扬了扬眉, 说着就要伸手去揉瞿珩的脑袋, “高三生啊?学业忙不忙, 是不是准备高考啦?”
瞿珩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手,抓紧了剩下的半个汉堡,想发脾气但又忍住了:“……我没读书了。”
周柯锦一顿,连忙哈哈:“没关系,我也没读书了,大家都是无业游民,同行啊!”
瞿珩皱眉:“我有工作。”
一包番茄酱忽然砸到周柯锦头上,正被瞿珩整得例外尴尬的周柯锦回头,看到江宴濯淡漠的眼神:“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周柯锦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简渺无奈地轻叹,温声解释:“小珩,这是我大学的学弟,周柯锦和江宴濯。”
听到这个介绍,周柯锦悻悻地抬起眼,果然看到江宴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而他手里那瓶饮料的吸管已经扁了。
……都是小学弟,怎么一个是小珩,一个是江宴濯。
瞿珩顿了一下,自然对江宴濯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简渺就是为了这个名字才去找阿和的麻烦。说到这里,他又不免多看了江宴濯几眼。
瞿珩离开学校有一年多,对“学生”的认知有些身份,但他却从江宴濯身上看不出任何跟“学弟”有关的词条。
可能是因为这人的脸过于优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细长的眼位总拢着一抹不易近人的疏冷,明明瞿珩在打量他,但他的视线却从未回落,像是习惯性地无视别人对他的窃视。
这是一种非恶意的傲慢,简渺以前也有,是豪门少爷独有的骄矜。
餐厅拥挤熙攘,透着一股傍晚的烟尘气,江宴濯这么静静地坐在其间,显得格格不入。
瞿珩本以为那人只是不好接近,但却在低头时无意看到他侧向简渺的眼神。
那层无形的冰像一瞬间就破灭了,江宴濯茶色的眼瞳专注而认真:“学长生病了,还喝冰饮吗?”
简渺摇摇头:“不是,我这是橙汁。”
说完还晃了晃:“常温的,没放冰。”
江宴濯似这才放下心来:“饮料少喝,我家还有早上的水果,你的行李到了,我待会一起给你送过去?”
江宴濯说得随意,却让瞿珩和周柯锦都惊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简渺生病?什么早上的水果?什么行李?
瞿珩:“你们在一起了?”
周柯锦:“你们同居了?”
“不是。”简渺秒答,“没有。”
江宴濯顿了一秒,随后才淡淡垂下眼,嗓音放浅:“嗯,没有。”
瞿珩显然是不太信这个答案,回过头打算向简渺一探究竟时,跟前的人电话却响了起来。
简渺看到屏幕,眸色微暗,歉声:“抱歉,接个电话。”
他推开椅子,走到门外才把段夫人的来电接起。
“渺渺?”段夫人的声音有些试探,“你们不是去旅游了吗?小叙怎么突然回来了?”
“哦,我生病了。”简渺答得简单,“有点低烧,所以回来了,阿姨您的身体怎么样?”
“刚动完手术,一切都好。”段夫人关切道,“你的身体呢?好点了吗?小叙这孩子也真是,这都不去陪你……”
“没关系,晚上我去看您。我这儿还有点事,就先不说了。”简渺掐断电话,站在窗外透了会儿气,再回到位置上。
饭点的人慢慢变多,简渺下意识走得小心,不想有意外的接触。
刚绕到位置边,简渺却先听到轻飘飘的一句:“……那我喜欢他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简渺脚步霍地顿住。
喜欢?什么喜欢?
他不过接了个电话,怎么话题那么跳跃?
这句“喜欢”是江宴濯说的,他一手支着下巴,偏头面朝对面的瞿珩。
姿态散漫却昭示着态度。
瞿珩自然是没想到跟前的人那么直白……他本来只是想打听江宴濯跟简渺的关系,没想到江宴濯上来就是“宣战”式发言。
什么叫喜欢简渺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这人对他是多有敌意啊?
瞿珩还想开口,就看到了缓步过来的简渺,立即道:“哥,我吃完了,走吧。”
目睹了一场战争的周柯锦连忙把嘴里的汉堡塞完,含糊道:“走了啊,我们刚好也回家,我开了车,顺路送你们呗!”
起身的瞿珩下意识拽了一下简渺的衣角,后者了然:“不用了,我先把小珩送回去。”
说完,他便回头朝两人笑笑,带着瞿珩离开。
打车的地方定在街角,简渺把瞿珩送上车时,小孩摁下车窗:“哥,你到底跟那个学弟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简渺知道他的意思,笑笑,“怎么了?”
“没……就是我想提醒你,交友要慎重。”瞿珩抿着唇,“段叙那种人太多了。”
“人小鬼大。”简渺笑了笑,“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把人送走后,简渺重新打了一辆车。
到了医院,他直接去了段夫人的病房,时间来得凑巧,房间里只有段夫人。
简渺提着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礼貌地敲敲门。
“渺渺来了,”段夫人放下手里的书,温柔地笑着,“快过来。”
简渺把水果放到单人病房的椅子上,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病理报告,确认没事了才松了口气:“身体感觉怎么样?”
“都好。”段夫人爱惜地牵着他的手,微凉的指节抚着他的手背,“你呢?烧退了吗?实在不舒服也不用着急过来。”
一阵不适顺着后脊攀附,浑身的神经都抗拒这么亲密的接触,简渺却忍了下来。
“没关系,这次我过来也是为了一件事。”简渺慢慢地回握住段夫人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暖着她的指尖,“这件事不会影响你跟我的关系,所以您也不必着急动怒。”
听他这么说,段夫人的笑容慢慢散了。
“我和段叙分手了,在他跟您坦白之前就分手了。”简渺说。
“为什么?”段夫人似乎不敢相信,“你上次……”
“上次是段叙说您生病了,受不得刺激,当然我知道现在说也会刺激您,术后的确不是坦白的好时候,但……”简渺抿了下唇,“您就当是我任性。”
“我……”段夫人顿了一下,慢慢呼出一口气,握着他的手,“我当然不会生气,渺渺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那么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要说明白……只能证明他和段叙的关系已经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简渺曾经是喜欢过段叙的,在不知道他的欺骗以前。
因为是男生,所以他不需要喜欢的人为他出头,替他反击,只需要像那天在艺术楼里,给他找回已经弄脏的衣服,递来一条温暖的围巾,就已经足够打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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