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片贴着沈天遇的侧颈飞旋而过,溅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血珠散落在肩膀上,如同点点盛开的红梅花。
沈天遇捂住脖子,眼睛却看着闻潭:“没事吧。”
闻潭惊魂未定,脸色煞白:“你的脖子……”
“没事。”
话是这么说着,鲜血却顺着指缝,粘稠地流了下来。
沈天遇低头看衣服上的血迹。
闻潭喊服务生拿绷带和创口贴,眉头紧蹙:“我送你去医院。”
沈天遇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来:“好。”
闻心悦呆呆地看着他们。
闻潭扶着沈天遇去医院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
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侧颈划伤,幸运的是只是表皮伤,没有伤到更深的地方。
护士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叮嘱注意事项,就让沈天遇回家了。
闻潭松了口气。
两人肩并肩,向医院外走。
医院院子里的植物似乎更茂密了,正值夏末初秋,天气还很炎热,香樟树生得郁郁葱葱。
沈天遇道:“谢谢。”
闻潭:“应该我谢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拽住我,碎瓷片恐怕会正中我的眼睛。”
“伤了眼睛……我下半辈子只能当个瞎子了。”
闻潭的语气颇为轻松,可两个人都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惊险。
沈天遇:“不会的。”
闻潭:“什么?”
“我不会让你变成瞎子,”沈天遇直直地看着他,“国内的国外的医生,用尽所有的办法,我也会救你。”
闻潭微怔。
他们实际上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因为闻心悦的缘故,突然有了交集。
前面几次见面,他对沈天遇并不客气,怀疑他居心叵测,怀疑他别有用心。
到头来,却还是沈天遇救了他。
这么些年,谁欠谁的情,谁又还有爱意几许,好像都说不清了。
他们之间就是一摊烂账,怎么数都是一团乱麻。
“别开玩笑了,”闻潭避开他的目光,“连脸上的伤疤都治不好,万一真变成瞎子……”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沈天遇低声道,“这几年,我一直在资助医疗团队研究植皮手术,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如果你愿意……”
闻潭沉默良久,笑笑,道:
“还是算了吧。”
“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化妆遮一遮,大概也不会吓到人。”
“我已经,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了。”
他偶尔也会想,大概自己也是年纪越大,越变得胆小和保守起来,习惯一成不变的生活,讨厌生活中有过多的变数。
沈天遇却并没有放弃。
“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找我,”他垂着眼睛,认真地盯着他,“任何时候,都可以。”
——
闻潭回归了自己平淡的生活。
每天上班下班,晚上抓紧时间复习考研,一大摞一大摞的试题,写完了不计其数的水笔,眼睛一闭就是单词和政治大题。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他拎着菜往家走,接到了闻心悦的电话。
闻心悦在电话里哭着向他求助,说亲子检测结果出来了,自己和闻墨礼没有血缘关系,现在闻墨礼和方静秋天天在家吵架摔东西,眼看着是要离婚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不是爸爸的孩子呢,”闻心悦低声抽泣,“哥哥,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她六神无主地问他,仿佛一个走丢的小孩。
闻潭抬头看了看天空。
此时已经是黄昏,天上是很漂亮的火烧云,橘红色的夕阳照亮了整个大地。
闻潭忽然道:“立秋了。”
闻心悦怔了怔:“什么?”
手机那头却没有声音了。
闻心悦心中发慌:“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上次不是有意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我只是当时,一时惊讶……”
手机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嘟”。
对方已挂断电话。
闻潭再也没有接到过闻家任何人的电话。
因为他把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
周末空闲的时候,闻潭会找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复习。
家附近的一家老旧的咖啡馆,最低消费68,算是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每个周末的早上七点,闻潭会准时到咖啡馆报到,点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安静地坐上一天,刷题或者复习错题。
大部分时候,这些错题都可以在网上找到解析。
但也有一些时候,就像是脑电波对不上,怎么都理解不了解题的思路。
某个周六的上午,闻潭想把题目发到某考研论坛里求解答,结果发图片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分享到了朋友圈。
朋友圈里可是加了很多同事和领导的,闻潭赧然,赶紧把朋友圈删了。
图片估计就存在了不到十秒钟吧。
沈天遇却忽然发了消息过来:【题目不会做?】
上次为了把闻心悦找回来,他加了沈天遇的微信,方便联系。
闻潭盯着对话框,没吱声。
沈天遇却似乎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他发了一张图片过来,道:【我也很多年没碰了,不知道对不对,你看看答案是不是D】。
图片里是一张草稿纸,纸上遒劲的笔迹行云流水,解题过程清清楚楚。
闻潭的目光从手机移到卷子上。
……的确是D没错。
事情发展到这份儿上,闻潭也不好继续装瞎,只好回复道:【谢谢。】
沈天遇很快回复了:【不客气。你要考公吗,还是考研?】
闻潭:【考研。】
沈天遇发了一个小狗点头的表情包:【我最近没什么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闻潭憋了半晌。
沈天遇毕竟刚刚帮了他的忙,回复【不用】的话,好像太没礼貌了。
犹豫片刻,只好又说了一句:【谢谢。】
第73章 后空翻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能说,拥有一个免费讲师对闻潭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和沈天遇的聊天记录逐渐被各式各样的题目占据,无论他什么时候发消息,沈天遇都会瞬间秒回。
闻潭偶尔怀疑沈天遇偷偷先看了答案,不然怎么什么题目都会解呢。
可沈天遇的思路大部分时候往往和市面上流行的思路不一样。更快捷,更简洁,得分点踩得却准。
闻潭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沈天遇形成这样古怪的关系。
归根结底,大概沈天遇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知识广博,解题思路清晰,耐心认真。
同时,还不收钱。
时间飞快地来到年底。
考研前夜,闻潭紧张得有些反胃,条件反射地看错题和刷题保持手感,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脑子乱糟糟的,像一潭被搅乱的池水。
他给沈天遇打电话,沈天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果断道:“别做题了,现在就上床睡觉。”
闻潭:“我还有好多题目没做完,等等,刚才那个单词什么意思我又给忘了。”
他手忙脚乱地翻本子。
沈天遇温声道:“别怕,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只要发挥出你平时的水平就没问题。”
奇妙地,明明沈天遇也没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闻潭就是莫名其妙地镇定下来。
眼皮确实也困得直打架,他只好合上书,上床睡觉。
梦里做了几个连环的噩梦,一开始是梦见考研失败,只能继续在培训机构摸爬滚打,后来梦境逐渐离奇,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大西瓜,在街上逃亡,拼命向前滚动,小贩在身后拿着大砍刀追,嘴里阴笑着,嘿嘿嘿,大西瓜,我这一道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你明天还怎么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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