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关汀轻轻吐出一口气,说:“烦死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恨得不浓烈,因而爱得也不明显。这语气更像是……经纪人吐槽难搞的导演组时一样。
简文彦因这“普通”的情绪而雀跃。
简文彦说:“我刚刚说转院,是认真的。”
关汀看向简文彦,不说话。
简文彦说:“是真的,我助理的爷爷住院,就是我帮忙牵线的。你需要的话,我叫人把资料送过来。”
看着简文彦关切的眼神,又想起沈康时最近狗皮药膏一般地刷存在感,关汀顿了顿,道:“嗯。”
简文彦立刻笑了起来,着手安排转院事宜。
半小时后,付宁准备好了一切出现,跟关汀对接相关细节。
简文彦接了个电话,走到一旁,留关汀和付宁聊。
不愧是金牌经纪人,考虑得格外周全,关汀问的每一个问题,付宁都能很快回答上来。
即便之前没有考虑到,也能在片刻的思考之后,很快给出下一步动作。
两个成熟的聪明人聊起来就是快。
不到十分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商量完毕。付宁掏出手机,道:“那就这样,我现在去安排。”
关汀:“等等……我……”
付宁保持着那个发微信的动作,侧头问关汀:“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关汀看起来略微有些犹疑和悲伤,说:“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说完这句话之后,付宁却明白关窍出在哪里了——关汀自己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作为金牌经纪人,要与艺人沟通、与公司沟通、与剧组沟通……有很多项目,都是在临门一脚时,因为莫名其妙的“等一等”而黄掉的。
付宁收起手机,问:“你还好吗?”
关汀想:自己的状态已经差劲到这个程度了吗?连仅仅见过几面的经纪人也会关心自己了。
付宁身上令人信服的社畜感,令关汀觉得很安全——社畜为了工作早已精疲力尽,听到什么八卦也泛不起什么涟漪。
似乎对付宁倾诉,是一件很安全的事情。
在这种相似相知的安全感之下,关汀不自觉地开口道:“我……不想在A市住了,我想换个城市。”
只要还在A市一天,就很难完全避开沈康时。
医院、酒店、大型超市……总不可能完全避开沈氏的营业范围。
即便做到这一点,可沈康时有可能出现在A市的许多场合。会议中心、展览中心、杂志拍摄现场、高档饭店……只要关汀还在工作,就不可能避开所有的工作场合。
关汀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愿意辞职,沈康时便会很乐意让自己离开,两人此生不复相见。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康时似乎想玩那一套“挽回”的戏码。
到今天为止,沈康时频繁地出现就如同苍蝇嗡嗡,让关汀心烦意乱。
转院……会有用吗?
听到关汀的话之后,付宁顿了一下,说:“难怪,简文彦最近在看其他城市的气候和医疗。”
关汀没料到简文彦竟然提前一步,在背后做了这些准备,也愣住了。
他似乎提过想去其他城市,但他自己都没当真,简文彦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一刻,关汀皱巴巴的心似乎被什么温暖的液体浸泡着,慢慢慢慢地,充盈了起来。
关汀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付宁现在还在等待着结果。
关汀犹豫了一下,正好看见方嘉良走过来。
方嘉良刚刚看了热闹过来,现在还处在一种看八卦的状态。
“唷,你在笑,跟影帝进展不错?”方嘉良善意打趣。
“没有,”关汀下意识否认,又看向付宁道:“娱乐圈不能随便谈恋爱吧。”
付宁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简文彦是演员,自带资源,粉丝不重要。”
方嘉良一下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简家公子就是硬气。”
付宁又说:“不过就算粉丝很重要,以简文彦的性格也不会在乎这些。”
这倒是。
关汀看向方嘉良,说:“等奶奶手术结束后,我想转院。”
方嘉良:“沈康时同意?”
关汀看着方嘉良。
方嘉良说:“……好吧好吧,确实是你的奶奶,跟沈康时无关。不过我不建议现在换环境。”
关汀和付宁都看向方嘉良。
方嘉良:“老人家本身就有基础病,不建议频繁换环境。不久前才从老家来这里,这段时间老人家适应这里的口味,跟护士熟悉起来,也花费了不少精力。今天受刺激进手术室,出来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当然,你是病人家属,你和病人可以共同做决定。”
方嘉良没有说出口的是,关奶奶应该隐约察觉了沈康时和关汀之间别扭而微妙的关系,数次跟其他病人提起,关汀是不是因为自己才……
话说到这个程度,关汀也有了分辨。
他充满歉意地看向付宁,说:“不好意思,我想看看奶奶的情况,暂时不考虑转院。辛苦你跑一趟了。”
付宁:“没事,反正是简文彦叫我来的。你什么时候需要,随时联系我。”
简文彦电话还没打完,付宁就有事先离开了。
简文彦回来愣了一下,关汀将情况说明了一下,道:“怪我,让经纪人白跑一趟。”
简文彦说:“没事的,我们去看看奶奶手术做完没有。”
·
沈康时在病房里看着柳亦久,一些医护人员守在柳亦久身边,做各种检查。
沈康时人站在房间边缘,病房里忙忙碌碌,他的注意力却几乎都在病房外。
他听见关汀和简文彦一起回来了,两个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但声音太轻,沈康时听不清内容。
沈康时脚尖一转,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正要出去时——
忽然听见简文彦说:“姓沈的不在了。”
关汀:“嗯,他陪柳亦久去了。”
沈康时一顿,口中尝到一丝苦味。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能听清他们俩的对话呢?
简文彦:“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关汀似乎多停顿了一毫秒,又似乎是沈康时的错觉。
“快了吧。”
三个字轻飘飘地穿过鼓膜,沈康时脸色霎时惨白。
柳亦久晕倒时,医生和护士就近找了个空病房,就把柳亦久抬进去了。
因此沈康时能够知道现在手术结束了,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对关汀说明关奶奶的情况。
关汀轻声细语地问:“那我奶奶现在情况如何,有转院的可能吗?”
沈康时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医生似乎说了一些什么,但沈康时完全没有听进去。
关汀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康时在等关汀最后的审判。
关汀道:“好的,谢谢医生。”
沈康时心脏处有尖锐的痛楚,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听见柳亦久的声音弱弱地从身后传来:“康时……”
沈康时转过身,看见柳亦久已经缓缓苏醒。
医护人员拿着许多设备,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有些疑惑。
沈康时顿了顿,问医生:“怎么样?是为什么晕倒,能查出来吗?”
医生支吾片刻,道:“嗯……可能是,精神受到了刺激?接下来还是要好好修养。”
柳亦久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沈康时,目光依恋:“康时……你过来抱抱我……”
沈康时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皱着眉头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行清泪滑落下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康时,你到底跟关汀怎么了!”
沈康时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传来关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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