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小情人跑到了国外,留给两家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沈家和柳家就算是闹崩了,公开场合再也没有过合作。
这事说起来,似乎都是沈宏恺错得更多,据说沈老爷子曾经登门道歉许多次,但柳家从不接受。
而沈康时和柳亦久……他们俩童年时期玩得很好,但被各自家长禁止往来。后来柳亦久出国留学,两人更像是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谁也没法先迈出那一步。
那天事情闹得很大,但又诡异地被众人守口如瓶,至今知道的人都不算多。
沈康时不免想到柳亦久。
他一直不去找柳亦久,正是因为这个。沈老爷子嫌丢脸,不允许沈康时去找柳亦久、去喜欢柳亦久。
沈康时一面恨沈宏恺,一面喜欢柳亦久,一面却又真的受到影响,不去找柳亦久。
沈宏恺在国外逍遥快活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呢?
沈宏恺竟然又打了过来。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找人把你的银行卡全给封了。不止国内。”沈康时说。
沈宏恺出国的时候带走了许多东西,通过法律途径,未必不能把他的资金来源封个三年五载。
谁知沈宏恺一点儿也不在乎,说:“经济封锁?哈哈哈,你别忘了,这是国外。我已经不靠沈家,你们不给钱,有的是人给。”
沈康时:“你去卖了?”
沈宏恺说:“对啊,别人睡我要给钱,我还可以挑挑拣拣呢。不像你,喜欢的人睡不到,只能拿钱——”
这一次沈康时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还拉黑了他。
沈康时面无表情,直接拨通了关汀的微信。
关汀很快接通:“喂,沈总。”
沈康时说:“沈宏恺的经济状况,有人在关注吗。”
这不属于公司的范围,但关汀也依然上心,有定时向沈家的律师了解情况。
关汀汇报:“经济活动的频率较低,有理由怀疑在国外有别的资金渠道。”
沈康时:“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的所有卡给封锁。”
关汀愣了愣,说:“所有吗?需要顾虑他的人身安全或者自由吗?”
并非没有办法,只是代价或许有些大。
有不合法的办法,合法的办法中比较简单粗暴的,也有把人送进牢里。
这么些年,沈氏对沈宏恺采取了一些措施,但没有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到底是沈老爷子的儿子。
沈康时思考片刻,说:“没死就行。”
关汀立刻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关汀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里的声音忽然卡了一下。
——沈康时手机震动着,即便正在微信通话中,也显示着有一个国外的来电。
沈康时本以为是沈宏恺换了个别的号码又来骚扰,可仔细一看,竟然是柳亦久。
沈康时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接通了柳亦久的电话。
在系统自动挂断关汀电话的同时,关汀也听到了沈康时那压抑的一声——
“亦久。”
……
沈康时并不知道两个应用切换会出bug,柳亦久在这里,说实话他也并不关心关汀到底怎么想。
电话那头传来柳亦久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康时——”柳亦久意识到这个称呼可能不太合适,换了另一个:“沈康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沈康时说:“可以。”
这是柳亦久第二次给沈康时打电话,沈康时甚至微微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了柳亦久那轻轻柔柔的嗓音。
柳亦久语气有些抱歉,又有些愧疚,说:“刚刚叔叔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
沈康时则是有些诧异:“你跟他在一起?”
柳亦久说:“我正在妈妈这里,我妈……”
柳亦久话只说了一半,但沈康时已经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非常体贴道:“没事,上一辈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柳亦久在国内还读了几年书。
由于他妈名声并不好,所以那段时间柳亦久被很多人说闲话,一旦他和沈康时出现在一块,就会有人喊他们兄弟。
那时候沈康时和柳亦久隐约有一点朦胧的暧昧,也都被充满恶意的调侃给扑灭了。
沈康时从回忆里醒过来,听见柳亦久在那头说:“可……她毕竟是我妈妈。”
沈康时不太说话了。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毫无必要的顾虑。长辈有长辈的恩怨,他有他的喜好。
他不会因为憎恶沈宏凯,就对柳亦久有什么看法。
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外力,影响他对柳亦久的感情。
他不喜欢爷爷说的那一套,“家族”什么的。
柳亦久说:“对不起,我说这些是不是很讨厌?”
“没有。”
“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来国外之后经常会想,如果我妈妈没有跟叔叔……那我是不是会跟现在变得不一样?”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是我没有脸面。我不敢……”
柳亦久说了这些,沈康时的心就柔软下来了。
童年兼青少年时期的记忆全都翻涌上心头,沈康时说:“我会保护你的。”
像小时候那样。
柳亦久说:“谢谢你,康时。我是不是不要回国比较好?”
——“或许我老老实实待在国外,不想着回去,叔叔反而不会对你是这些。”
沈康时皱着眉头,第一次打断了柳亦久:“不要想这些。”
“可……”
“你的专业更适合在国外进修,你去国外也只是为了学习,为了你自己喜欢的事业,不是为了躲谁。你想回来就回来,难道还怕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沈康时顿了一下,说:“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清晰得可以听见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柳亦久说:“谢谢你,我听你的,康时。”
又过了一秒钟,柳亦久说:“今天时间太晚了,下次再说。那……回国见。”
“回国见。”
电话挂断之后,沈康时微微发愣。
直到关汀打电话过来,他才如梦初醒。
可是连刚刚自己在想什么,都不能确定。
关汀的声音似乎毫无情绪波动,清冷极了:“沈总,我刚刚跟律师那边沟通过了,有这么几个方案,您要听一下吗?”
沈康时自然是相信关汀的能力,但这么快的速度,还是出乎意料。
“那听听看吧。”沈康时无可无不可地说。
关汀便在电话那头,讲律师的几个方案、每个方案的利弊关系一一分析出来。
在关汀娓娓道来的语调里,沈康时的所有情绪也仿佛被平息了下来似的。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关汀说到后面,没听到沈康时的回应了,但沈康时以往也经常这样,听所有人说完之后,一锤定音。
关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然后……
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
如同睡着了似的,平稳而规律的呼吸。
关汀顿了顿,停下了声音。
沈康时果然没醒。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关汀知道自己该挂断电话,然后另外找个时间汇报。可不知为何,他就这样停住了。
他被困在沈康时的呼吸里。
沈康时似乎做了个梦,嘴里吐露出几个词语,似乎是房间、花园之类的。
关汀便知道,沈康时梦到了小时候。
沈康时小时候的房间在花园旁,一开窗就能看见花。后来那花随着沈母的去世,而渐渐枯萎了。
关汀那时候经常帮沈母打理花园,一抬头便能看见沈康时在观察自己,一双纯黑的眸子里映着某种程度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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