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炫看着那张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和青筋的脸,拉下口罩,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疯子,我来啦。”
第94章
赵炫的父亲叫做赵寅,是如今鎏世集团的总裁。
从前的老城区是黑恶势力的聚集地,赵寅没身份没背景只是个黑社会名下公司的小喽啰,一个谁也看不上的打手,不过他人胆大心细精明能干,很快就坐上了经理的位置,后来又得到当时几个大老板的赏识,事业平步青云,一骑绝尘。
赵寅当时娶了赏识他的大老板的女儿,而赵炫是赵寅搞外遇生出来的孩子,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那时候恰逢新北区的经济高速发展,赵寅找准了机会带着他的心腹脱离了老城区的势力,靠着这几年积攒的财富和人脉去城区打拼了,而赵炫的妈妈非常痴情,为了不影响赵寅的事业,独自带着赵炫在老城区生活,赵寅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直到他妈妈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他才和赵寅有了关系。
印象中他妈妈总是披散着头发,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夜深人静的时候喜欢坐在他的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盯着他看,还老是给他讲他爸爸的事,起初赵炫被吓过两次,后来,他为了让他妈妈能好好地看,晚上睡觉从来都是把脸对着地板的那一边,耳朵里还塞着耳塞。
他的妈妈长得十分漂亮,总是早出晚归,每周一都会在他房间的床头放上这周的零用钱,不算多,但也高出周围同龄人不少,赵炫除了要在家做家务,给自己做饭,照顾晚上从外面回来的一身伤痕衣衫不整满身烟酒味的母亲以外,日子过得还算自由富足。
八岁的他看着那样的母亲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其中最想说的是希望母亲换一份工作,即便日子会过得拮据他也能够接受,但他似乎没有立场这样说,他花着母亲给他的钱,还要要求她不要再做陪酒的工作,而他母亲自己也受不了没钱的日子,她穿的裙子提的包化的化妆品全都是高档货,她自己也喜欢这份工作,喜欢奢侈,喜欢被人注目的感觉,更喜欢他的爸爸,赵炫觉得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儿子。
他的妈妈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亲戚,她死了以后警察暂时把他安置在福利院,经过调查后他们才找上了赵寅。赵炫记得那时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生理上的父亲,那是在老城区边缘的很破旧的一个福利院里,那天下着小雨,他一个人坐在树杈上掏鸟蛋,福利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周围站着好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跟院长交谈什么,男人的头顶被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赵炫看不见他的脸,没过一分钟,那群人什么也没做就开着车走了。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个长得很凶的男人来福利院接他,赵炫看见他就问:“你是我爸?”
“我叫曹恕,老爷让我来照顾你。”男人低头看着这个长得很像他妈的男孩,“小少爷,你暂时不能离开老城区。”
“可以让我爸换个漂亮姐姐来照顾我吗?”男孩仰着头看他,眼神十分清澈,“叔叔你好臭啊。”
后来曹恕带着赵炫又回到了他之前和他妈妈一起生活的房子,整理遗物的时候曹恕在他妈妈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连赵炫都不知道的保险柜,他试着输了自己的生日,一次就打开了,这个保险柜似乎没有任何防盗的作用,打开之后他发现里面塞满了现金,缝隙里还夹着两张银行卡和一张存折,里面还掉出来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丑绝的字:给炫儿。
他妈妈的骨灰似乎被他爸带去了什么地方,没人告诉他,他后来也不问了,在老城区安安稳稳地混着日子上着学,他长得好看从小人缘也好,几乎没跟什么人发生过争执,但他老是打架,就算没有争执也打,跟着那些混混到处蹭架,就觉得好玩儿,不过直到他上了初二,听说了一个叫做李瑞锋的人之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彻底转移了。
赵炫起初不认识李瑞锋,两人同个年级不同班,而且教室隔了很远,只是当时李瑞锋的妈妈被人杀害的事传遍了整个学校,赵炫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听说他妈妈是被黑社会拿刀捅的,赵炫小时候从他妈妈那儿听了不少老城区黑社会的事,直觉觉得这事儿可能有关,于是回去问曹恕,曹恕对他一个初中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那个叫李瑞锋的,他的爸爸曾经跟赵炫的爸爸是同事,两人当年一起在黑社会公司里做打手。
不过两个人跟着不同的老大,交集不多,李瑞锋的爸爸李伍达当年在公司里十分嚣张,年轻气盛目中无人,但奈何身手好,能力也强,没什么敢惹他,但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这辈子只能当个手下,只能当一条被人招之即去呼之即来的猛狗,和赵寅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所以后来只有赵寅凭借自己的头脑和能力飞黄腾达。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寅脱离老城区的那一年李伍达便背叛了公司,他和他的相好一起搜集证据,给警方提供线索,赵寅为了不被抓到涉黑涉毒的证据,彻底切断与老城区的关系,找了许多替罪羊,更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用了不法的手段让还留守在老城区的人帮他清理痕迹,销毁证据,其中就包括杀掉李伍达的妻子,李瑞锋的妈妈,程予。
赵炫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震撼,赵寅不是直接指使的人,但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于是他带着愧疚的心情接近了李瑞锋,甚至最后还成为了他的好兄弟。
“疯子,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
深山里的风带着潮湿的冷气,半夜的虫鸣声从山坡下方传来,烂尾楼里被绑起来的黑社会被押着往后面的面包车里走,赵炫背靠在车身上,望着前方漆黑的山腰,眼里情绪翻涌,“我接近你,跟你成为兄弟,可能是想对你说我跟我爸不一样,他是他,我是我,他做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车身的那一头有一个穿着校服短袖的少年,少年蹲在地上,双手向前搭在膝盖上,他低着头,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垂落了下来微微遮住了眼睛。赵炫深吸了一口烟,又苦笑着道:“可是我害怕疯子,我不敢说,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恨我,你别看我整天和谁关系都好,和谁都嘻嘻哈哈的,但我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个,可是我会对你会有愧疚,就说明我其实还是把我爸当成自己的亲人。”
赵炫侧过头,对着蹲在地上的李瑞锋露出悲伤的表情,李瑞锋还是第一次见到赵炫这样,他看着李瑞锋,目光里全是难过,“疯子,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跟你做兄弟的这三年真的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最快乐的时光,从今往后我再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人了,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兄弟啊疯子。”
那颤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哽咽,赵炫忍不住低下头,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真他妈的矫情一边用手背把马上要冲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可是眼泪却越抹越多,他想起李瑞锋每次提到他妈妈时痛苦的模样,想起他每次去五金店找李瑞锋,李叔叔笑着欢迎他,笑着给他做饭,笑着对他说有你看着锋子我就放心了的模样,他突然就觉得那么难以承受,他是他们仇人的儿子,他们父子却全身心的信任着他,现在他终于对李瑞锋说出了早该说出的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指缝里夹着的烟头烧到了手指的皮肤,但赵炫已经无所谓了,手掌已经被泪水浸湿,巨大的愧疚和痛苦淹没了他,他咬着牙拼命地忍住声音,充满血腥味的嗓子里发出几声细碎的呜咽,他在一阵朦胧的耳鸣声中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炫儿。”
闻言,赵炫一边抹眼泪一边朝旁边看过去,少年平视着前方,目光幽深。
“我要离开宁城了。”
“什么?”
赵炫睁大了双眼,他放下手上前两步走到李瑞锋的身前蹲下,双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肩膀,“为什么啊?”
李瑞锋和他四目相对,神色平淡,但目光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一切都结束了,我和我爸没有理由再留在这儿了。”
“那我呢?”赵炫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身上穿个洞出来,“疯子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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