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通话一般是簕不安收尾,收尾时的话术千变万化:
哥哥晚安~
大小姐好睡!
哥哥早点睡记得想我
梦里见~
簕崈没那么多奇怪的话,只有一句很朴素的“晚安”,对着寂静的空气。
很清醒,疼到有点难挨,但簕崈表情很平静地推开窗,桂花树的味道吹进卧室,很浓郁,闭了下眼睛吸嗅了一下。
这是荻城的夏天,蝉鸣和花香共存。
簕不安微醺的声音突然出现:“晚安啊!”
簕崈怔了一下,下意识回头,以为簕不安翻墙来了,然后看到空荡荡的夜幕。
——也对,困成那样,电话都没挂就昏睡过去了。
突然就不想工作了,想暂时忘记勾心斗角,简简单单地睡个好觉。
打开存放床上用品的柜子,簕崈伸手数次又放下,最超出的一次,指尖已经碰到了丝织品的表面。
滑腻冰凉的触感,像没有温度的人类皮肤。
太阳穴一突一突,簕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先是幻觉,然后突然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打开柜子——怎么会有盖着这床被子睡觉的念头?
见鬼了。
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柜门,非常用力!
然后回到窗前,用力地合上窗户,把桂花香也关在了窗外。
第二天一早,簕崈收到簕不安上学前的关心:昨晚睡得怎么样?我好像先睡过去了,我太困了
拿起电话又放下,今天的朝霞是金色混着霞红,簕崈看了几分钟朝霞。
他一晚上没睡。
簕崈直到中午才回复簕不安,他知道,簕不安晚上才能看到。
:还好。
【作者有话说】
想到了晚安大小姐……(我有罪,先走了……
不对,要个海星再走!
第18章 亲亲
簕世成一个族弟的温泉山庄开业,请家里人过去捧场,附近还有马场,几十公里外就是码头,可以乘船去海钓,正巧快到重阳节,就办了个宴会。
人家诚心请了好几次,唐栀精神也好一些了,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总之答应下来了。
这天,簕不安在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买了个煎饼当晚饭,吃完煎饼在相熟的网吧打了两把游戏,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出网吧给自行车开锁,去接程蓝崧。
簕不安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念叨自己在送他们班花回家,班花补完课回家那段路上不知道哪来的一群流氓,有一次下课晚了,被那群人跟了几条街,还好他及时出现英雄救美。
这段英雄事迹他在晚安电话里跟簕崈炫耀了好几遍,还强调他现在是护花使者,每天都担负重任。
簕崈坐在车里,一眼就看到了守护班花的护花使者簕不安——簕不安的审美十年如一日的浮夸,给车喷了很亮眼的橙色,前后轮装了反光条和辐条灯,天黑下来之后辐条五光十色地闪烁。
很难不一眼看到。
入秋了,这人只穿了个长袖T恤,可能有点凉,簕崈看到他单脚点地停车之后抱着胳膊搓了搓,对着路灯照出来的影子理了下头发,然后开始摆姿势等人。
簕不安第三次说起他怎么从天而降大杀四方拯救班花的时候,簕崈问他:“你们关系很好吗?”
簕不安答:“那当然了,我们都认识快两年了,这学期我们还坐着前后桌,像我这样长得帅又心善的帅哥,肯定人见人爱。”
簕崈:“那她呢?……我说‘班花’。”
簕不安更加得意,也不忘开簕崈的玩笑:“都班花了,肯定聪明漂亮善良大方啊,你问这个干嘛?对我班花起歹心了?”
“你们在早恋吗?”簕崈问。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簕不安的占有欲是出于哪种角度,甚至因为女朋友不在朋友的类别、获得的情感不同,在他这里威胁度要低一个级别。
至于午夜时分偶然的几次燥热与莫名渴望的情绪,他清楚,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而为什么冲动的对象是那床真丝被,大概因为自己交际圈内没有其他可供联想的对象。
复杂曲折的心思一点都没外露,听在簕不安耳朵里就像是随口闲聊说到了,但因为前车之鉴,簕不安很警觉:“干嘛?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早恋怎么了?你不会去学校举报我们让我星期一去国旗下检讨然后给我和程蓝崧调座位从此天各一方吧?你不会这么无聊吧?”
簕崈怀疑簕不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会不会窒息,以及——
“你们真的在早恋?”
“不是,你到底干嘛?”簕不安受不了簕崈用这种家长式的口吻关心自己的私事,他的反骨全都用来反抗姓簕的人,哪怕是簕崈也不行,他说:“虽然我叫你哥,但那就是个称呼,你可别想着真的要负担起什么哥哥的责任控制我的生活啊……我现在的生活可好了!”
“……”簕崈有点无语,有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在意簕不安这个人。
他说:“只是关心。”
簕不安打了个冷颤,嘶了一声吸冷气:“别说这种话,怪吓人的。”
簕崈:“什么?”
簕不安翘着脚仰在床头:“今晚聚餐的时候冻得人直发抖,老头都气得翘胡子了,太子爷冷着脸,愣是谁的帐也不买,谁知道私下里对着爹不疼娘不爱的私生子弟弟说这种话呢,咱爹知道了不得气死?”
原因就是重阳节家宴定在了那个堂叔的温泉度假村,唐栀精神时好时坏一直在推辞,簕世成在饭桌上找唐栀的不痛快,然后自顾自下决定:“正好小崈也在,不如把生日宴提前——你不去就不去吧。”
簕崈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就算提前也没有提这么前的,说这种话,有点太恶心人了。
唐栀脸色当时就变得很难看,簕世成还没得意几秒,簕崈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擦嘴,起身帮唐栀盛汤,然后说:“重阳节,我陪您去南崖登山祈福吧,听说今年的红叶很漂亮。”
簕世成那个脸当场黑了,今天的家宴简直太精彩了。
簕不安说着就开始笑:“不是,要不是我没你本事,我也想试试这么跟咱爹说话,这就是翅膀硬了的感觉吗?爽不爽?”
簕崈没觉得爽,簕世成气得不轻,但这终究只是口舌之快,晚餐之后自己就收到通知,自己在海外的两个金融项目出事了,然后舅舅来荻山找簕世成,两个人谈了很久,舅舅刚走,走之前找他说了很多话,主要是批评。
很扫兴的事,簕崈不想谈,他纠正话题走向:“所以你和你那个同学,真的在早恋?”
“不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簕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始终避开簕崈问题的中心:“是不是因为你说的是‘早恋’?你这不叫关心,这俩字你一说我就浑身刺挠。”
簕崈稍微思索片刻:“那……谈恋爱?”
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词在簕崈嘴里说出来都感觉很正式,有一种这句话也穿了西装的感觉。
簕不安有点无语:“不是,大少爷,你今晚还能睡着吗?这么聊下去,你睡不着就算了,我也废了。”
“你到底在回避什么?”簕崈很好奇,就他对簕不安的了解,就算真的在谈,也不至于追问这么久还藏着掖着。
很少见地,簕不安沉默了。
听筒中有很细微的嗡嗡声,过了一会儿,簕不安问:“哥,你还在听吗?”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正经,有点陌生,“我能信任你吗?哪怕只是暂时。”
不等簕崈回答,簕不安自己说:“不过也没什么,就算你知道了,说出去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你就当是牢骚听吧。”
在簕不安开始讲心里话之前,簕崈已经先入为主地不喜欢这个叫程蓝崧的女孩——这位女同学似乎在簕不安这里单开了一页故事书。
簕不安的倾诉是这样开头的:“说老实话,她长得漂亮,性格好,还很善良,我觉得没人会不喜欢她……”,簕不安顿了顿,“不是,我跟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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