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出来荻园这几年确实不再收容乱七八糟的女人,汪裴只好把办法想到自己儿子身上。
本以为联系到簕不安就要费点功夫,谁知道簕不安在外面读书,汪裴守在门口找了个出门休假的佣人,塞了点钱就把簕不安那点事打听清楚了。
汪裴找到簕不安读书的三中,等到放学,看到一个跟自己年轻时候五分相似的少年,一身浅蓝校服,推着自行车,身边走着一个扎马尾的高挑姑娘,两个人说说笑笑,前后几个估计是认识的同学,时不时推搡二人一下,打趣地吁他们几声。
汪裴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儿子,哟了一声,心说还得是自己的种,这么小就知道泡姑娘了。
估摸着小孩子爱面子,就没立刻出现,而是一路跟到两人分开。
汪裴从来不亏待自己,挥霍掉的那些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比起当年风华不减,她出现在簕不安面前时穿着摩登的衣服,烫着时髦的发型,脑门上别着一副大框墨镜,踩着一双细高跟,拦在簕不安回荻山的路上,笑着夸簕不安:“你小子可以啊?”
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女人跟自己说话,再看四周,都是寂静无人的小巷子,以为自己遇到人贩子了,簕不安警惕地打量附近有没有能藏入的地方,然后往后退,警告对方:
“你干嘛的?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前不久荻城才捉住一伙贩卖人口的,没想到这些人渣还有没落网的,光天化日就敢出来闹事。
汪裴来气了,双臂一抱:“干什么?干什么呢?老娘你都不认得?我是你妈!”
簕不安自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亲妈,也没想过还能再见,他觉得这女的这么不怯场,周围肯定有帮手。
他要是这时候撒腿跑,这些人可能就按住自己,有人来帮忙就说自己是叛逆期离家出走的,然后把自己拖上面包车,然后一针扎下去,再一睁眼,自己肚子已经被掏空了。
好消息是为了方便谈恋爱,他带了电话在身上。
如果只有一个机会,打给簕崈保险还是报警保险?
貌似簕崈靠谱一些,但是这个时间,他可能在忙,未必能接到。
在他头脑风暴思索应该怎么逃生的时候,汪裴不慌不忙,一点人贩子模样都没有地靠在墙上点了支烟:“贼眉鼠眼合计什么呢?老娘千里迢迢来荻城,一口水都没喝,你富家少爷,不请当妈的喝一杯?”
簕不安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唇轻轻叼着香烟,汪裴侧着脑袋吐出一口烟雾,风情万种地挑眉:“不是说了,你老娘啊。”为了显得自己身份可信,汪裴掰着手指说出簕不安的姓名年龄生日,还有隐私:“你屁股上有一小块胎记,这么大,像蝴蝶兰。”说着拇指食指套在一起,露出精致的美甲,比了个大小。
簕不安终于发现了汪裴那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静止几秒,汪裴不紧不慢地吸烟,他突然扭头往外走。
汪裴愣了一下,然后踩着高跟鞋噔噔瞪跟上:“哎!哎!干嘛去啊?!怎么就走了!”
簕不安站定,皱眉看着汪裴:“你回来干嘛?”
他心里有一个期待的答案,以为汪裴可能跟自己听到的那个没心没肺的舞女不一样,可能是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母爱觉醒了,所以回荻城来看她儿子。
但是,汪裴先是嘿了一声,问他“怎么说话呢?”,然后很坦率地说:“回荻城当然是因为没钱花了。”
“……”悬起的心终于死了,簕不安抿着嘴,推开汪裴迈腿上车,风驰电掣回了荻园,晚饭也没吃,一脑门扎进小重山的大床,不吃不喝不下床地颓废了足足三天。
这三天,荻园上下多多少少都在聊簕不安母亲的事——没办法,以前人多,八卦也多,现在,那些女人都被清出去了,能谈的八卦就少了,所以很无聊的一点陈芝麻烂谷子:舞女生了富豪的孩子,换了一大笔钱,在外面逍遥够了又回来打秋风的事也能翻来覆去地讲。
李由奉命给三少送吃的,推开门,罕见地看到三少神情憔悴目光颓然。
餐盒里是特意交代厨房炖了半天,已经脱骨的一只鸡,李由往桌子上放吃的,故意往簕不安的方向扇风,簕不安慢慢爬起来,却不是要吃东西。他嗓子哑透了:“上次没来得及问我哥,唐阿姨最近怎么样?”
三年前,簕衍戈父子在寻月山庄宴客,簕衍戈的马场办了一场马赛,好多人都去看赛马了,簕崈说要找人教他骑马,后来估计是信不过簕衍戈马场的人,就给他画饼说之后再教他,所以那天下午,很多人都去了马场,簕不安无所事事地瞎溜达,看到兽园,想起坏了他烤鱼计划的那头狼,就进去了。
然后撞见簕世成和簕衍戈的母亲在后山兽园里私会。
簕世成的保镖发现有人,一路追出来,他东躲西藏,很不巧地撞上了簕崈和唐栀。
他记得那段时间唐栀身体本来就很差,他在假山拐角撞出去,看到唐栀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但是精神还不错,唐栀问他:“怎么了,跑什么?”
不等他回答,身后几个保镖围了过来,然后,簕世成和簕衍戈的母亲匆忙在另一条小路出现。
簕世成跟有夫之妇偷情,被原配和儿子撞破。
随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绕过池塘往这里走,谈话声渐强——马赛结束了。
簕不安最开始忙着逃,遇见簕崈和唐栀之后就开始注意唐栀的脸色,簕世成二人出现后,唐栀的脸从苍白变成灰败。
簕世成根本就是一个一点人性都没有的人渣。
可是,唐栀还要强颜欢笑,在众人面前给他们彼此留一点情面。
当晚唐栀病倒了,簕世成装模作样叫了几个医生来,被簕崈安排的医疗组打发走了,唐肃连夜赶来探望唐栀,但是唐栀没见他。
忍耐一下、接受现实之类的话,她听够了,也不想再听。
然而,本以为是来劝和的唐肃找簕世成谈判,说要带妹妹回家。
簕不安跑去看热闹,但唐栀一如往常地选择息事宁人。
唐肃在妹妹房间守了半夜,连门都没进去。这次,不离婚是唐栀个人的决定。
簕不安想不通唐栀怎么突然不离婚了,他明明记得之前有很多次唐阿姨想离婚,被很多人阻挠。他去问簕崈,簕崈说:“因为我。”
唐栀不想簕崈独自面对荻山的豺狼虎豹,她柔弱了很久,不想一直这么柔弱下去,好与不好都靠天意与他人,她其实有机会和簕世成势均力敌。
簕不安听明白了。
但他很气愤:“你们都在杀人!唐阿姨她……”
簕崈心情也很差劲,但是表现上没有那么失控,他打断簕不安激愤不已的话:“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簕不安觉得他这么说很虚伪,讽刺地说:“当然了,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当然可以尊重她的意见,你孤独就要有人陪你,你需要支持唐阿姨就要做她不喜欢的事过她不喜欢的生活!你看看她,她的身体和精神受得了吗?为了你?你是世界中心!我们都得围着你转!……”
等他发泄够了,簕崈也听够了,他也选择了很难听的话回击:“这是我们的事情,我们才是亲生母子。”
这比那些“你应该注意和人交往的尺度”的话要伤人得多。
当然,簕崈是可以这么说的,因为这就是事实,这一整天发生的事,簕崈也一直都在焦头烂额,并且是自己先说了难听的话,母亲和儿子之间互相的奉献而已,一个外人插进来指手画脚,他当然可以生气。
簕不安闷了一肚子气离开,不想再跟簕崈比邻而居,更不想再看这些人丑陋的嘴脸,不管时间地点地跑去停车场,骑着车就准备回城了。
然后很意外地又听了墙角。
簕衍戈的母亲被人撞破私情,正在谋划杀人灭口,第一个目标是正被唐肃送下山的唐栀。
唐栀不想见唐肃,但是山上条件不好,还是簕崈从中调和,让舅舅陪母亲下山去修养,此刻车已经在半山腰路上了。
这种时候当然顾不上不久前大吵的那一架,簕不安连忙通知簕崈这个消息,然后率先骑车下山去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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