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跟着嚷嚷。
“我就说!!茶哥这么稳的人怎么可能被炒鱿鱼!!”
“恭喜恭喜啊!”
“这不请吃个饭就过分了吧?”
“茶哥你要去哪——新来的老板怎么样啊——”
等骚动大致平息了,傅冬川平缓接话。
“我会上升一层,成为现在这个职位的领导。”
“营销一组有新人接任,人是副总挑的,下周来。”
此话一出,有人直接现场祈祷。
“拜托一定要靠谱点,脾气不要太差。”
“啊刚处熟半年就要换老板了,好不习惯。”
周筑等了一会,说:“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傅冬川此刻才看向他,思考了一会:“新领导过两天到,还会带个新同事过来,两位都是男的。”
“我跟他交接结束后换工位,之后负责营销一组至三组的统筹管理。”
“听着不太妙。”比格评价说:“拖家带口的来,不会搞小团体吧。”
“咱们不欺负人家就已经很好了,”奶黄包无情戳破,又看向在场两位男性:“希望颜值能跟你们看齐,以后公司年会咱可以许愿看男团舞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大家笑成一团,刚才的担忧烦恼烟消云散。
会议结束以后,周筑回到工位,倚着抱枕写广告脚本。
投放组的同事过来送数据简报,看见人时哟呵一声。
“枸杞这是咋了,带伤上班啊?”
“等这波忙完,你好好放假休息。”她拍拍周筑肩膀,笑意仍然很灿烂:“上个月的广告收益好得不行,我来当报喜鸟了。”
报喜鸟尽职尽责,当着老板的面把周筑夸得天花乱坠。
他虽然先前并不是做广告营销这一行的,脚本策编也是边学边做,但用户转化率已经很快要追上先前的峰值。
等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投放的同事看向茶冻:“老板,你怎么说!”
傅冬川就坐在周筑对面,闻声看过来。
感应到对方视线的时候,周筑忽然有些脸上发烫。
他突然希望他什么都别说。
到底脸皮太薄了,有些紧张。
“你希望我也夸夸他?”
“这不是——促进同事感情,增强积极性!”隔壁的同事哈哈大笑:“不过茶冻哥好像是很少夸人,没事,枸枸我看好你!”
傅冬川先前本是有些懒散的在处理消息,此刻不自觉坐直了。
他看着周筑的眼睛,眸子里是清澈的笑意。
“你是很有天赋的人,在哪一行都能很快上道。”
“你做的广告我都有仔细看,这样的成绩才配得上你。”
周筑呼吸暂停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比格好奇抬头,瞧瞧傅冬川,又瞧瞧周筑,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对话结束后,同事回了工位,所有人继续着忙碌。
周筑却有些沉不下来。
他调整着耳机的位置,对一贯喜欢的音乐发呆。
走神时,他的目光又不经意间掠过落地玻璃窗,在折光里看向电脑对面的那个人。
傅冬川骨相很好。
鼻梁高挺,眸色很深,敲键盘时十指修长又骨节分明。
周筑在沉默里一寸一寸地看他。
黑发垂落在耳边,线条好像漫画里的男主角。
嘴唇微薄,在思考时会微微抿着。
周筑知道自己不应该看一个同性这么久,他在视线停留时,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
然后放任自流。
目光移到喉结,然后落在衬衣的扣子上。
是白色贝壳材质,有浅浅的流光。
他觉得自己有病,看一个男人的衬衣扣子都可以看这么久。
像是饶有兴致,有什么从未体验过的耐心。
再一抬头,他们的目光倏然在玻璃反光里相遇。
此刻工位之间皆是起伏的键盘声,偶尔有人小声交谈询问。
而他们像是藏在另一个维度里,在无声对视。
周筑本能有退避目光的欲望,但硬生生止住了。
他迎视着他,哪怕心口会因此而灼烫。
在无尽的工作之间,在喧杂的声响里。
隔着邈远的上海风景,与一扇折光的玻璃窗。
数秒之后,两人无声地分开视线,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如同无事发生。
周筑花了些功夫回忆自己刚才在写什么文档,一边顺着思路往下敲,一边继续胡思乱想。
……再过一段时间傅冬川就要换座位了。
他暗自唾弃自己的这些小心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是无趣的工作时间,可周筑不敢再往窗边看。
他像是隐秘地发觉了一个游戏,在忐忑和雀跃间徘徊。
要命的是,今晚还要睡在这个游戏的主人家里。
他会被这个人推走,然后被抱进他的车里。
周筑敲键盘的动作未曾放慢,心口烫得发慌。
出事了。他拧着眉头想。
以前从未这样过。
“奶黄包,你看下这边超话。”
“啊对,上次那个问题我还没反馈给客服……”
有人长长地伸懒腰打哈欠,有人推开椅子下楼吃饭。
周筑在轮椅里换了下姿势,在不合适的椅子里坐久了,肩背都觉得痛。
他随手按下CTRL+S,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目光接触到夜色里灯光明灭的江岸,以及桌子另一侧空荡荡的位置。
试探着往上飘的心倏然落下来。
耳后却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坐了这么久,我推你出去。”
他的照顾者就站在身后,在他抬头时便已推动轮椅,从容不迫地带着周筑离开这里。
甚至没有询问他是否愿意。
周筑并不出声,被照顾着扶到洗手间解决了下问题,然后被推去了电梯间。
高峰期里,电梯常常被挤成沙丁鱼罐头。
一看到有同事带伤上班,人们默契地让开大片空间,不再试图往里面加塞。
等待间隙,周筑小声问身后的人。
“现在去吃晚饭,时间会不会有点早?”
不过,我不介意你请我吃饭。
傅冬川看了眼腕表,说:“确实还早。”
“我带你出去吹会儿风。”
电梯落到一楼,他推着他脱离井然有序的工作秩序,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站定。
离开写字楼的瞬间,暖风扑到脸上,驱散冷空气附在身上的那一层寒意。
周筑忽然能闻到很远地方的水煎包香气,融入往来的人群里。
公交车陆续进站又离开,有游客昂着头高高举起手机,对着他们工作的大楼拍照。
今晚的黄浦江上好像没有观光游轮,货轮仅点着一盏小灯,在江面上如巨龟般踽踽前行。
周筑怔怔看了一会儿街景,半开玩笑地仰头看向自己的上司。
“你在带我散步?”
“是啊。”傅冬川笑起来:“怕你坐太久了,觉得闷。”
“我以前很少这样。”周筑看向十字街口,注视着老婆婆牵着孙女过马路:“暂停自己的事,停下来看附近的人都在做什么。”
像是在推着一个游客慢慢逛外滩那样,傅冬川推着他穿过长长的租界街道,进入城市更深的小巷子里,不疾不徐地散布。
对方似乎心情很好,不经询问就去买了一罐老酸奶,塞到周筑怀里,让他边看边慢慢喝。
味道意外的可口。
周筑以前不喜欢这些东西,觉得它们都有种旅游景点式的敷衍。
他叼着吸管长长抿一口,看附近街店的招牌,以及遛狗的路人。
“你这样推着我走来走去,像是带宠物出去玩。”
周筑慢悠悠地说:“我似乎没什么自主权了。”
傅冬川脚步并没有停。
“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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