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里不仅装着二人这两天穿的衣服,还塞了很多需要洗的,入住后明天在酒店里洗。
等待火锅沸腾的时间里,梁愿醒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窗外,说:“拍摄的时候下雨怎么办……”
“那就拍雨。”段青深放好包,“下什么拍什么。”
梁愿醒豁然开朗。
是啊,风光摄影师眼中天气没有好与不好。晴空万里是风光,电闪雷鸣也是风光。
不过第二天很幸运,什么都没下。雨后天蓝得不真实,空气里好像还有昨夜小雨残存的水分,嗅起来清清凉凉的。
段青深把相机包背好,笑着说:“你走到哪儿闻到哪儿,小狗似的。”
“嘶。”梁愿醒蹙眉,“没闻过首都的味道嘛。”
说话间,出租车到了。
据姜妤在微信上的描述,他们的拍摄对象在北京是个设计工作室的老板兼设计师,自己有一个独立的服装品牌。
姜妤昨晚听说他们抵达北京后,特意又发了微信过来交待一番,说对方是长发男生,到时候见面别太诧异,他姓迟,叫迟双海。
迟双海的工作室在东二环边上的写字楼里,他的助理接两个人上楼。从前台旁边的走廊进去迟双海的化妆间。
正如姜妤说的那样,迟双海一头乌黑的长发。他刚化好妆,几个助理在帮他调整西装的袖口和里面的衬衫领子。
迟双海瘦高的,中分长发垂到腰际。超模妆面,遮掉了眉毛,穿一套他自己设计的偏中性的奶油色西装,雌雄莫辨。
段青深走过去跟他握手:“您好,我是段青深,姜妤的朋友。这位是我助理,梁愿醒。”
迟双海礼貌地说:“辛苦了段老板,听说是昨天临时改变行程来的北京?那边先坐一下啊,稍等。”
刚刚接他们上楼的助理迎上来说:“我们先去摄影棚那间吧,那边备了茶水,双双等下还要再弄一下头发的。”
“好,麻烦了。”段青深回头看了看梁愿醒。
这里其实不仅是化妆间,换衣服也在这里,所以挂着很多他们工作室的衣服,其中有很多几乎是比基尼款式的……梁愿醒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内穿还是外穿,根本不敢乱看。
所以梁愿醒只能看着自己老板。
导致段青深一回头就跟他对视,段青深抿了下嘴,把笑憋了回去。
摄影棚就在化妆间的斜对面,助理把他们带到咖啡桌边的沙发,说她回去化妆间里帮忙,便离开了。
她走后,梁愿醒重重松了口气。
“这么紧张?”段青深问。
“他真的好好看啊。”梁愿醒答非所问,“跟明星似的,不愧是妤姐的模特,妤姐眼光是真好。”
段青深眼神复杂地变幻了下,说:“拐着弯夸你自己呢?”
“嗯?”梁愿醒歪头,随后明白了,原来他指的是一开始姜妤要把自己车轮胎卸了绑仓库里,“没有,妤姐开玩笑的,况且我哪有迟双海那气质。”
“是风格,你气质也很好的。”段青深纠正他,“只是你们俩风格不一样。你比较像少侠,骑一匹黑马出来浪迹天涯的那种。”
梁愿醒收声,他还是有点不习惯被段青深这么夸,于是选择闭嘴,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那位不仅没冷静,还追问了一下:“你喜欢迟双海那种类型的?”
梁愿醒摇头,又犹豫,反问他:“他是什么类型呢?”
“就……”
他话没说完,摄影棚的门从外面拉开,迟双海和两个助理一起进来了。段青深便没再说下去,站起来,梁愿醒跟着起来。
“久等了。”迟双海轻轻颔首。
他妆面又细化了些,眼线延伸出来,画了根桃花枝,还点了几片桃花瓣。段青深拿出相机,顺便看了眼他助理。
梁助理不知是为表忠心还是如何,不卑不亢直勾勾地也盯着段青深。
段青深没跟他在半空用视线搞魔法冲击,他要去拍摄了,迟双海已经站到白幕布里。
“醒醒,来布光。”
“噢!”
拍摄的时候段青深明白了,为什么跟迟双海明确讲了自己不擅长人像的时候,他并不介意。
因为迟双海是个熟练的模特,完全不需要摄影师指导动作,他需要的只是懂得光影和会布光以及控制风扇的人。
摄影棚里放着音乐,迟双海明确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更好看,但也没忘了拍摄重心是卖衣服。展示背面的时候因为他头发太长,跟助理要了根簪子。
可迟双海手法不太纯熟,转了两个角度,都还剩个发尾耷拉着。
梁愿醒就站在灯下,和他很近,下意识上前一步:“我帮你吧。”
他妹妹常在家做簪子,还有发夹头饰之类的,因为好奇过妹妹是怎么一个筷子拧两把就稳稳插好头发,所以学了一下。
没承想迟双海倏然变了脸色,冷冷说了句:“不用,别碰我。”
同时他向侧边挪了一步,距离恰好是梁愿醒走的一步。其中的嫌弃简直要具象化了,梁愿醒尴尬地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解释一下自己没任何恶意?他只是想帮他把发尾塞进去而已。
棚里的几个助理拍摄的时候都在各忙各的,回消息或整理饰品。
一时间摄影棚里只剩下音乐声,偏偏那还是一首慵懒又随性的曲子,和当下紧绷的氛围格格不入。
“抱歉,迟老板。”段青深拿着相机,平静地说,“醒醒没别的意思,你头发不如直接往前放吧,盘起来会有一小片影子。”
梁愿醒赶紧也接了句“抱歉”,声音有点小,他不确定迟双海有没有听见。
“好的。”迟双海迅速调整好,将簪子递回给助理,继续正常拍摄。
棚内换了几套衣服拍完,刚好外面天色也暗了。因为底片全给,段青深直接把储存卡交给迟双海的助理:“麻烦您全部导出去之后清空一下卡,然后我们出去拍夜景。”
段青深态度还是礼貌的,但等迟双海带了些歉意提出请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段青深微笑着拒绝了。
“谢谢,但我有点社恐,还是跟我助理单独吃。”段青深径直去拿外套,没给迟双海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们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回来。”
今年北京入秋入得很早,人行道上有路过的人抱怨着“去年这个时候鼓鼓劲还能穿裙子的”。
梁愿醒俩手揣兜,在风里瑟缩着脖子:“你根本不社恐吧,就是不想跟他们吃饭吧。”
“从哪儿看出我不社恐的?”段青深边说边把一直搭在臂弯的外套递给他,“穿上。”
梁愿醒摇头:“我不穿,不冷。”
又说:“你拉倒吧,哪个社恐跟别人见第二次面就躺一张床上的。”
“哎你……”段青深哭笑不得,回船转舵,“你穿上,还得走一截。”
“可你不就挨冻了嘛。”梁愿醒皱眉,两只手还是揣在口袋,“你就穿了件T恤。”
段青深:“我三十,正是挨冻的年纪。”
梁愿醒无语:“这个事儿能过去吗?”
“能啊,你等我三十一的。”
“……”梁愿醒笑着翻了个白眼给他。
“好了,听话。”段青深说,“穿上我以后都不说了。”
梁愿醒伸出手,穿上了。外套尺码大了些,裹住卫衣刚刚好。
“拉链。”段青深说。
“拉上了拉上了。”
他们是朝着一家披萨店走的,不远不近的距离,用不着打车,走也要走上一小阵。
等红灯的时候段青深说:“那个迟老板,他可能只是一些下意识反应。”
“什么?”梁愿醒看过来,“哦,你说那个啊,没事,我……我大概是让他感觉不舒服了。”
他还是有些自责,也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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