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闻隽在那棵槐树下站了许久,久到赵旻躲在窗后,都等得不耐烦了,只好将脸色一摆,站到门槛上,朝院中的应闻隽道:“你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等我喝死了你才肯进来给我上香是不是。”
应闻隽抬头一看,见赵旻胡子拉碴,肩膀上披着件大衣,双臂抱着,一副极其提防警觉的模样,活似个流浪汉。
二人默默无言地对视着,上一次这样认真看着彼此还是在宋府,结果仅一晚的功夫过去,二人就恨不得把对方当做敌人。
终于还是应闻隽先开了口。
“你怎么把你母亲的房子卖了?”
“缺钱,就卖掉喽。”赵旻神情漠然。
应闻隽抿了抿嘴唇,又问道:“你小姑不管你?”
赵旻冷笑:“你叫我如何同她开口要钱?她本就不赞同我这样做,难道我要拉下面子去告诉她,我算计宋千兆那老东西没算计成,现在要自己接手了?”
“我还以为那个药厂若宋千兆打定主意不投,你也会收手,起码不会把自己给套进去。”
“套进去?”赵旻哼了声,“能赚钱的营生,我为什么要收手,那厂子你自己不也去看过吗?你们都觉得我不学无术,不踏实,我现在好好赚钱,用心做生意,怎么这样不行?应老板,应掌柜,可有什么不妥?”
这人永远都有这样的本事,说话阴阳怪气,次次都能把人逼得想动手打他两下出气。
应闻隽按捺住脾气,反问:“若只为赚钱,你又为什么要介绍给你舅?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赵旻不吭声了,过了半晌,突然小声道:“……你那天打我一巴掌,我现在还疼呢。”
应闻隽都要被赵旻的大言不惭给气笑了,他的手又不是铁打的,只是挨了赵旻一下,左不过力道重了些,打得响了些,怎会一月过去还疼?
赵旻仿佛知他心中所想,又道:“我脸不疼,我心疼,我难受,我委屈。”
应闻隽没搭理他,手中提着的东西上盖着黑布,他把那黑布一揭,赫然是赵旻送他的那个黄金打造的鸟笼。
赵旻瞪着那鸟笼,神色冷下来,平静道:“什么意思,真要跟我一拍两散?”
“……”
“我说赵旻,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应闻隽已有些忍无可忍,“这是你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你。你拿去换些钱周转,把自己收拾一下,张妈年纪大了,别让她跟着你受苦。”
听见应闻隽没提“分道扬镳”四个字,赵旻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动容了些,也顾不上应闻隽又骂他了,当即换上副幽怨神色,直勾勾地盯着应闻隽。
“哦,这样啊,那你拿进来吧。我最近是手头紧。”
应闻隽提着鸟笼走了进去,一进屋便微微愣住,看见地上一地洋酒瓶子东倒西歪,还有烟头。
赵旻像头守在羊圈里的狼,见应闻隽一步步走进来,在他身后关了门,从后头抱了过去。
许久过后,应闻隽听见赵旻委屈道:“应闻隽,你心可真狠。”
“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你偏要打我脸,当着外人的面打我脸,还拿这鸟笼打我脸,现在知道我没钱了,还走投无路众叛亲离,你过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现在我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就一份海关总署的苦差,外加一副早就被你厌弃的皮相,你要如何?”
作者有话说
阿西巴赵旻这人咋恁赖啊我靠少爷的身子流氓的做派&%¥#……%*
第50章
应闻隽挣了下,没挣开,手肘还没动,赵旻就嚷嚷着喊疼。
“你赵公子朋友那样多,今天这个姓杨的好哥哥,明天那个姓李的好哥哥,有哪个能让你饿死?你不找他们,偏找我。”
“我就不找他们,我就赖上你了。我如今这副自讨苦吃的模样,还就乐意给你看。”
赵旻声音低了下去。
“要我如何低声下气,低三下四,低眉顺眼,你才不生我气了。管家是我的人不假,可就算他不是,从头再来一次,那天晚上,我照样要那样。”
即使嘴上逞强,气势却先弱了,偷偷瞥向应闻隽,打量他的神色。“我你还不知道么,我在谁面前都装一装,唯独在你面前不,我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说,就怎么做。”
应闻隽不为所动。
“赵旻……”
“嗯?”
“你嘴里根本就没有酒气。”应闻隽一下子就感觉到那两条抱着自己的手臂明显动作僵硬了起来。
“……”
起初赵旻一凑过来,身上带着酒气,可凑近了说话时,嘴里却没有。再看他的脸,只是几天没刮胡子,精神头却好,哪里有张妈说的几天不吃不喝只喝酒的样子?
见骗不下去了,赵旻才坦白道:“好好好,我承认,我是骗张妈,故意不吃她做的饭,当着她的面酗酒,屋里的酒瓶,也是我倒空了摆地上的,若不这样,你还软不下心来见我。哎哎哎,”他提高嗓子叫嚷,瞬间更委屈了,“你可别又问我,为何不主动去找你,我敢吗我?凑上去,再让你打我一巴掌,将我赶出来?傻子才在你气头上往前凑呢。”
“可至于其他的,我当真没骗你,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又何苦卖掉我母亲的房子搬来这里。对了,去香港的手续已经办好,你来看看。”
说罢,将应闻隽转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还有上次争吵的余怒与不甘,彼此都颇不服气,可眼下站在一处,还挨得这样近,倒也是有些舍不得分开了。
一番软磨硬泡有了效果,应闻隽神色稍显松动,看向赵旻时,终于不是那副冷若冰霜任他自生自灭的神情。
赵旻心中微动,早把什么“回天津后再不碰你”、“就算是碰了也要征求你同意”之类的狗屁保证抛之脑后。单是抱着应闻隽,闻着这人的味道他就有些情难自已。
不等应闻隽反应过来推开他,赵旻低头凑了过去,噙住嘴唇不说,一手还不客气地钳了过去,捏开应闻隽的下巴,好让他的动作再放肆一点。
应闻隽几乎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没回应,却也没拒绝,只任赵旻自我陶醉完了,才冷静地一擦湿润嘴唇,责备道:“你的胡渣刮得我下巴很疼。”
赵旻就像品出肉腥的狗,意犹未尽地盯着应闻隽的嘴唇,心不在焉道:“我现在就去刮。”
一边说着要走,一边竟又是伸手去捏应闻隽的下巴,没亲够,作势要继续,被应闻隽推了一把,才恋恋不舍道:“好好好,这就去,你来,”说着,拉开个抽屉,指给应闻隽看,“你要的东西给你办好了,看仔细些。”
说罢,便出去叫张妈烧水,说他要洗澡。
应闻隽立刻发了飙:“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自讨苦吃,搬来这地方找罪受,现在知道不方便了?滚去自己烧!”
赵旻悻悻的,想着二人刚有和好的苗头,还是别再讨打,只好夹着尾巴去了。
见他走远了,应闻隽才拿起抽屉中赵旻给他备好的文件一一审阅,身份信息都对得上,为防着宋千兆日后追究,赵旻竟还贴心地替他准备了四份假的身份,供他日后在香港生活方便。
现在只要他想,先把父母从贵州接出,就可以随时带上他们与六姨太离开这里。应闻隽心中起疑——赵旻会这样容易放过自己?他回头一看,见赵旻还未回来,又翻了翻抽屉里的其他东西,除一些海关总署的文件外,最下面还压着张借据。
借据一式两份,借款人是赵旻,这不稀奇,但债主应闻隽居然也算熟悉。
这债主在当地颇有威望,同宋千兆有些生意钱款上的往来。
不等应闻隽往下翻,赵旻便回来了。
应闻隽拿好东西,便对赵旻道:“鸟笼你收好,我这就走了。”
“嗯。”赵旻嗯了声,把门一关,自己背靠在门上,直直地看着应闻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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