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脸色一下就臭了。
“你妈算是旁支,就算有,你也不知道。”赵旻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是有一个,我妈回天津前就还给赵岩了,至于赵岩爱给谁,就跟我没有关系了。你再看看这镯子,就真认不出来?”
应闻隽又低头看了一眼。
这镯子本身质地不行,里头有杂质,但妙就妙在通体被刻了只盘着的凤凰还是鸾鸟之类的飞禽,尾羽的花纹恰好同里头的杂色重叠,一下就藏拙了——这玉镯是花了心思的。
“这是……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宋家拿钱时,非要我给你买的那个?你找人改了?费那劲做什么……”
应闻隽当时没答应,后来赵旻自己买了。
“之前回四川的办事的时候就顺手托人找了工匠,也没有很费劲吧,就是耗时间,也就用了大半个月而已,前两天才完工。”
赵旻虽尽量轻描淡写,一股子邀功的劲儿却藏不住。
“又是鸟又是笼子,可真有你的。”应闻隽低头垂眸看了许久,也不知在藏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裳,说了句:“那先存我这儿,等你以后缺钱了,就跟那金鸟笼一样,拿去给你换饭票。”
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赵旻却听了出来,哼笑一声追上去,打定了主意要应闻隽今夜同他回去。
二人又在一起厮混几日,赵旻才准应闻隽回宋家。
好在这几日宋千兆本身就焦头烂额,也没空管应闻隽去了哪里,听管家说连柏英的面都见得少了。
应闻隽提醒赵旻,宋千兆这人狡猾且多疑,他未必就会按照赵旻所想的,哪怕得罪女婿,也得牢牢抱紧潘子欣这棵大树,继而心甘情愿地交出大半家业来换整个宋家的平安。
应闻隽淡淡道:“那天在你办公室里,他有句话说的不错。”
一提这一茬,赵旻心里又不痛快了,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哦,他那天倒是说了不少,哪一句啊?我有的记得请,有的记不清了。”
应闻隽瞥他一眼,不搭理他。
“他说人被逼到穷途了,是什么办法都愿意试,什么疯事儿都做得出的。只要他够狠得下心,撇下这一大家子,跑去香港也不是不行。”他语气一顿,又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交代给赵旻,只是提醒道,“冯义这些年替他往香港走了不少钱。”
谁知赵旻只是一笑,不在意道:“就算他能狠下心抛妻弃子,舍得下前半辈子打拼的家业离开天津,香港这地方,只要我说他去不了,他就是去不了,你信不信?”
第69章
应闻隽微微不悦,还以为赵旻在说大话,心道他赵旻仗着潘子欣在天津当地头蛇就算了,怎么香港也是他地盘?他赵旻的手,就伸得这样长?
他心里本就藏着事儿,听赵旻这样信誓旦旦,又觉得这话是在点自己,暗示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时间懒得和他争,只说了句:“你舅舅的心思,我猜不透,他这些年也并不是完全信任我。”
赵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几日后,应闻隽回了宋家,不巧正赶上宋家鸡飞狗跳的时候。这几日一直有管家给赵旻通风报信,连带着应闻隽虽不在宋家住,却对宋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日宋千兆从海关总署离开后,债主就开始不断施压,第一天是派人站在宋府门口,仍允许人进出,但从第三天起,除宋千兆外,竟是连进出都不许了。环境优越的府邸顷刻间变成牢笼,下人们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除此之外,债主每日都派人来,给宋稷送烟土——这简直是在打宋千兆的脸了。
宋千兆放了狠话,谁都不许再给宋稷抽大烟,债主送来的东西,更不许接。
第一日送烟土时,宋府上下无人响应,无人接过;第二日也上下同心,烟土却依旧送来;第三日宋府内响起宋稷抓心挠肺地嚎叫,宋千兆叫管家找人把宋稷绑了起来,他想了昏招,将电话打到巡捕房去,被债主直接上门,将府里的电话线给掐断了;到了第四日时,债主再来送烟土时,大太太披头散发地冲出,一边脸肿得老高,顶着宋千兆扇出的巴掌印,泪流满面地接了。
烟土一来,宋稷的哀嚎声就小了下去。
应闻隽一回到宋家,就见一群人乌压压地挤在会客厅里,原来是大太太同三姨太闹了起来,两个女人互不相让,指责谩骂,没说几句,就厮打起来,一时间混乱无比。
应闻隽站在一旁听了几句。
原是东窗事发,三姨太知道了因着宋稷在外头欠下的债,惹着了不该惹的人,反倒是连累她的二位女婿,被迫退出,好叫宋千兆去舔潘子欣的冷脸,擦宋稷这个败家子的屁股!
宋千兆不止她一个老婆,可她的后半辈子,却只能仰仗自己的两个女儿!
一旦搀着利益,人就会原形毕露,外加上这十几年来积累的新仇旧恨,叫两个早就看彼此不顺眼的女人彻底爆发。打起来时,犹如两头撕咬的母狮,看的下人胆战心惊,啧啧称奇,心道怎么有钱人家的太太们打起来,用的也是最常见的市井手段,扯头发,扇巴掌,互相骂对方是个婊子。
最后还是宋千兆一声暴呵,才止住这荒唐滑稽的一幕。
众人顺着宋千兆的视线往堂外看,才发现债主站在外头,已是命人将宋稷从房中拖了出来,死狗般扔在地上。大太太哭叫一声,不顾胳膊上被抓出的血痕,扑上去抱住这唯一的儿子。
应闻隽也跟着看了一眼,比起上次见到宋稷,他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具刚从坟堆里头刨出来的行尸,身上隐隐飘出来股屎尿骚气,和大烟独有的臭味。
债主开门见山,问宋千兆想好了没有,是要钱要铺子要生意,还是要他这个儿子的命。宋千兆面色铁青,隐忍不发,咬肌往外鼓着。应闻隽毫不怀疑,恐怕在宋千兆内心的某一个瞬间,是真的不想管宋稷了。
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几年他不是没试过,可老天爷就要跟他作对,应闻隽这长逼的怪人生不出,六姨太这纯天然的女人也生不出。
传宗接代的念头已在他这样的人心中根深蒂固,可本性里自私冷酷的一面总是在不经意时占尽上风,宋千兆忍不住在心中想,还问他做什么?为难他做什么?问了他,他就得给个说法,若不问他直接动手,大家都不必为难了。
那债主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叫人把大太太拉开,手起刀落,切掉了宋稷左手两根手指头,丢到宋千兆眼皮子底下。
盯着那两根断指,宋千兆眼前一片黑,第一个念头就是真吵,那给他生了个孽障的太太又在哭叫了。
恍惚间又一群人走进来,带头之人他熟悉的很,正是前些日子要他拉下脸去求的外甥。宋千兆的精神濒临崩溃,忍不住疑神疑鬼,怎么自从赵旻回天津之后,他就开始处处倒霉,现在这一切,是不是赵旻的圈套,这小子是不是替他娘报仇来了。
应闻隽也朝赵旻看去。
只见赵旻单枪匹马,对债主身后的魁梧打手威胁警觉的眼神视而不见,路过地上昏迷过去的宋稷时反倒停下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怎么了这是?快叫大夫来看看!可流了这么多血呢……”
他脸上关切神情并不达眼底,只有应闻隽听出了他这罪魁祸首语气中的冷漠与幸灾乐祸。
赵旻也没看应闻隽,对宋千兆道:“舅,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不知道家里有客人,但潘七爷我给您请来了,车子就在外面停着。”
话是对着宋千兆说得,却也是说给屋里的债主听的。果然潘七爷的名字一出,债主的神情就松动了些,看了宋千兆两眼,撂下几句威胁的话,叫宋千兆快些决定,便带人走了。
顾不上再怀疑赵旻,宋千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叫人将潘子欣请到他的书房中去。
赵旻也跟着去了。
宋家的人突然又从一片死寂中活了过来,烧水的烧水,备菜的备菜,在管家的指挥下都知道府上来了贵客,此刻便是宋府上最不懂事的狗,怕是也知晓宋千兆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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