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病毒(78)
“哦?”陆临江把双手放在桌上,前倾着上半身,带着点志在必得地问,“没有出过门么?”
“出门?”姜朗旻摇了摇笔杆,“出过。”
陆临江对于他这么干脆利落地回应这个问题并不高兴,果然姜朗旻接下去说道:“不出门,我怎么找教授,又怎么去机场?”
陆临江讥讽般地扯着嘴:“也对,我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可他眼中却有种拨云见日的笃定。
姜朗旻不动声色地将表格还给他,随即站起来:“陆队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临江坐在桌前,淡定地挥了挥手:“记得来报到,别乱跑。”
姜朗旻的脸在上车后彻底没了笑容,邹利铭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心情不怎么好,便也没再说话。车在姜朗旻的公寓楼下停住,一直没有开口的姜朗旻忽然说道:“你去趟医院,帮我看一下珞珈的情况。”
“嗯?”邹利铭疑惑地回头看他。
“等陆临江那里忙完,我就要回瑞典去了。自从他出事,我也没去看过他。怎么说,也要问一下才行。”姜朗旻说道,“我现在出入不方便,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邹利铭回答道:“哦。那我过去后找医生问下,是市医院吧?”
“对,麻烦你了。”姜朗旻客气地说道,随即上了楼。
他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就再维持不住,陆临江忽然问他,出发前去了哪,他当时表面上镇静,心底却如起了惊涛骇浪,心里快速地翻过一个念头,难道珞珈醒了?
古斯曼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出现在瑞典,完全是姜朗旻设计好的。惯例检查陶敏行的阅读器时,他发现了对方对于篡改数据的事有所察觉,还不等他仔细翻看,一贯对他很放心的陶敏行却意外返回拿走了阅读器。
姜朗旻不动声色地看着陶敏行拿着阅读器离开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陶敏行留不得了。
如果换个人,姜朗旻或许会计划如何让人变为同党,不提别的,就修斯上上下下凡是他认为有价值的,都已经被姜朗旻收拢旗下便知姜朗旻此人非常善于捕捉人心。但陶敏行不同,不说他已有的身份地位,就只凭陶敏行其人的性格脾气,姜朗旻一早就知道对方非我族类。
不能为我所用,只能让他离开了。
既然决定了要除去陶敏行,对于姜朗旻来说便要做好两种准备,第一种便是计划十分顺利,人不知鬼不觉,只要陶敏行一下葬所有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可如果没这么顺利,那么便是第二种,准备一个最合理的替死鬼,将所有责任揽下。
能供给他的选择不多,珞珈自然是最合适的那个。虽然珞珈负责着与古斯曼经营的皮包公司的大多数业务,但对于已经将修斯中的大半人拉拢的姜朗旻来说,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的珞珈就变得非常鸡肋了。姜朗旻没有过多地犹豫就找了个借口,假称所有资料和钱都从MURA公司走,未免太过于危险,想要再增加一间公司好分摊风险,便把古斯曼临时招到了瑞典,让两人把现有的资料交接一下。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古斯曼不知道为何察觉了异样,甚至一路从意大利追到了静海。一心想救朋友的古斯曼,在遇上了珞珈前,先一步遇到了姜朗旻。即使古斯曼已经百般提防,但是面对善于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习惯掌控全局的姜朗旻时,他仍是被姜朗旻说服了,相信了这真的只是为了减少风险而做的一次分散投资。
姜朗旻并没有因此而决定放过古斯曼,得知古斯曼顺便要去驼城补合约时,他故意引导古斯曼去了骝城岛,随后通知了骝城岛上赵志杰。
姜朗旻想到这不由得眯了眼,计划的确没有疏漏,出错的只可能是人。
赵志杰是姜朗旻母亲曾经的资助对象之一,在姜母过世后,姜朗旻发现这人的确有几分能耐,由于他母亲的缘故,拉拢赵志杰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
当古斯曼到达骝城岛后没多久赵志杰就盯上了他,给古斯曼投毒对于赵志杰来说并不是件麻烦的事,事情完成后,他甚至还把古斯曼引去了百味居,让这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如果,如果不是陆临江……
姜朗旻想起这个名字就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一切原本该天衣无缝的。陆临江虽然没在这几个案子中查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他的行动却无形中给了姜朗旻莫大的压力。尤其是赵志杰曾经进入过系统查看,发现古斯曼的案子至今都没有结案。陆临江虽然没有再在这个案子上耗费时间,却迟迟不结案,这其中的原因让姜朗旻想来就觉得如芒在背。
他有些心浮气躁地在公寓里转了几圈,不停地看着时间,在估算到邹利铭应该到市医院时,姜朗旻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打开了电脑,调出了静海地图,地图上一直停留在疾控中心的红点终于慢慢地开始有了移位。还不等姜朗旻判断对方的走向,邹利铭恰好在此时来了电话。
“喂,姜先生,我问过了,据说昨天晚上珞珈醒了。”
姜朗旻右手不受控制地一滑,鼠标连着旁边的水杯一起滚到了地板上,幸好地上铺着地摊,杯子没有碎,只是杯里的水洒了出来,烟灰色的地毯上浸湿了一大块。
姜朗旻看着躺在地毯上的杯子,略清了清嗓子才问道:“恢复意识了?”
“医生说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昨天醒来后一直反复说几句话,大意是十八号要去见古斯曼之类,医生怀疑可能是当时摔下来后大脑磕碰,加上躺了那么久,所以造成了记忆错乱。”
姜朗旻深吸了口气:“那我应该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
“哦,探视就不用了,我也没见到。昨天之后警局就在这里加强了人手,除了医生以外,不许任何人接近珞珈的病房。”
“……是谁下的命令?”
姜朗旻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果然邹利铭说道:“据说是陆临江,昨晚珞珈醒来没多久他就到了。”
姜朗旻的脸色不由得又暗沉了几分,他声音也有点颤,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住了原样:“哦,那就算了,谢谢你了邹律师。”
他勉强地寒暄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此时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姜朗旻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珞珈此刻醒来,对于他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在从前他能确认珞珈不敢将自己供出去,但是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珞珈会如何做,此刻却成了一个无法预料的未知数。
不能将事情完全纳于掌控之下的姜朗旻,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慌乱。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姜朗旻有些神经质地咬起了指甲,正当他在纷乱的思绪中理不清头绪时,屏幕上的红点已经走走停停,最后停留在了一个熟悉的坐标点。
姜朗旻咬着指甲看着屏幕,心底一直被压抑的那点恨意终于爆发出来。
细细想来,似乎一切就是从江澄被扯进陶敏行的死亡开始,事情就一点点地,以让人无法察觉的速度,慢慢地脱离了他的掌控。
在屏幕上静止的红点仿佛在一点点地扩大,最后仿佛是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冲着姜朗旻咬来。他本能的一挥手,笔记本被姜朗旻一巴掌甩了出去,电脑碎裂的铿锵声响起,姜朗旻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游戏,这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啊,抱歉,忙疯了,但是我抽空把剩下的写完了,这两天一口气发完~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陆临江好不容易把江澄从实验室里抓了出来,这人没日没夜地赶了几天活,陆临江看他走路都有种太空漫步的感觉。
“你说你,任立飞还没打算给你工资呢,给他们确定个大概方向得了,不用非得亲力亲为,干多了没准有人还觉得你多事,找机会给你穿小鞋。做人凡事要留一手,给别人去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任立飞这家伙也是鸡贼,不要钱的人就拼命使唤,万一累出个好歹来,反正不是他自己人他根本就不心疼,连医药费都不用出,算盘真是打得……”陆临江说到这忽然住了嘴,江澄整个身子一歪,头靠在车门上,显而易见地已经睡着了。
陆临江铁树开花般地憋了满腹的碎碎念,还没等完全释放出来便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江澄的呼吸喷在了窗玻璃上,结起了小小的一片雾气。陆临江轻轻叹了一声,只将车开得更加平稳。
江澄果然是累了,到了公寓陆临江把他一路抱进了房间也没让他醒过来。陆临江把人安顿好,迅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出了门。
虽然他碎碎念江澄,但事实上自己也没好多少,倘若不是因为要抓江澄回来休息,陆临江也肯定在外面连轴转。
陆临江车开到半路便接到了珞珈主治医生的消息,对方把邹利铭来过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陆临江挂了电话,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地笑容。
杨博正坐在珞珈的病房外打瞌睡,陆临江盯着他看了一会,大概是感受到了视线,他挣扎着醒了过来,冷不防对上陆临江的目光,杨博炸毛猫似的跳了一下:“陆队,你干嘛!”
陆临江对于自己对别人造成的压力毫不自知,他看着杨博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忙不过来?”
杨博大脑还处于没睡醒后的混沌:“什么,什么?忙?忙啊!”他迷迷瞪瞪地看着陆临江,完全反应不过来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那你觉不觉得应该调派个人手过来?”
“要,要啊!”杨博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得有点过头,出现了幻听。队里缺人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问题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凡有人早就调过来了,徐思晨好歹也能回去休息几天,不用每天顶着鼻涕泡上班。
“所以我打了申请报告,应该很快就好了,不用咱俩轮流守着那么苦逼了。”
杨博木然地看着陆临江,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句话自己听懂了却完全没明白陆临江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天一早,赵志杰出现在了市局的办公室,叼着包子的杨博才恍惚明白过来陆临江的意思。
“哟,好久不见!前两天陆队说有个惊喜送我们,原来是你啊!”杨博拿下嘴里的包子和赵志杰打招呼,“这么早?吃早饭了么?”
赵志杰看起来风尘仆仆,手边还有个行李袋:“没吃呢,有什么啊?”
“粉丝,鲜肉,鸡丁。”杨博把袋子递过去,“不过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你自己摸一把试试手气。”
赵志杰顺手拿了个最上面的:“鲜肉!”他咬了一口,是个粉丝的。
杨博耸了耸肩:“下回努力。”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问道,“我昨晚跟陆队说实在没人,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可以啊,够义气!”
“我也是半夜收到的消息,领导让我即刻来报道,手续还没走完呢。”
“哦。”杨博点了点头,“也实在是没人了,你看我们这,伤的伤,病的病,就我们组已经是整个市局里人员最齐的一个了。”
两人正说着,徐思晨戴着口罩走了进来,赵志杰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转身看去,正好方便了杨博对着徐思晨使了个眼色。
徐思晨先是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然后便看见了在这人身后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杨博。她虽然不明白大清早的杨博这是在干什么,但见杨博做了个咳嗽的姿势,她原本挺直的后背立刻弯了个弧度,顺势就咳出了一副病入膏肓的姿态。赵志杰的招呼声淹没在了咳嗽声中,徐思晨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才止住道:“对不起,最近病得有点过。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