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又拒绝我(81)

　　“你……伤到哪了没有？还能走么？”江彬问了句。
　　小孩儿抬起脸，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没事？不可能没事。只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所以才自欺欺人地认为没事吧。
　　江彬也没再逼问，而是指了指小孩儿手里那张纸，问：“那是什么？”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把那张纸的正面朝向他打开来，“一张画，我送给我哥的生日礼物……”
　　江彬看了看画里的内容，是一个大个子的人领着一个小个子的人。小个子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小孩儿本人了，大个子大概是他哥哥。画的还是漫画，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画得栩栩如生，可以说很厉害了。
　　这张画是用铅笔画出来的。并且右下角写着个名字，吴小天。
　　“这是你的名字？”江彬问。
　　吴小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匆促地说，“你，你快走吧，他们肯定还会来的，而且他们说要叫保安……”
　　“叫什么保安？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挑起来的，还有脸叫保安？”江彬嗤之以鼻。
　　“他们会叫的。”吴小天坚持地说。
　　江彬仍旧没打算走，出于好奇，他问了吴小天一句，“能跟我说说那些人为什么欺负你么？看你也不像是会惹事的样子啊。”
　　吴小天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江彬看他这样子就感觉心里不是太舒坦，于是转开了话题，“行吧，我去把我的车骑过来，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我下午还有课啊……”吴小天说。
　　江彬瞪着吴小天好一会儿，差点想跟吴小天说把课跷了得了，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带坏一个小孩子，于是他朝吴小天伸出手，“给我一张纸，还有一支笔。”
　　吴小天连忙在书包里掏了掏，把纸和笔递给他。
　　江彬唰唰写了两行字，递回给吴小天，“这是我的号码，还有我的名字，他们如果再来欺负你，你可以找我。”
　　吴小天看着纸上的字愣了愣，“江，彬？”
　　江彬把铁门推开，正要走过去，又回头朝吴小天说了句，“今天放学的时候我来这儿等你吧，你也别一个人走回家了，我估计那些人正想着法子要堵你呢。”
　　吴小天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等江彬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低声说，“不，不用了……”
　　江彬却像听不到他的拒绝似的，挥了挥手，“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不来我可是会一直等下去的。”
　　江彬也没等多久。
　　大概是他那句话的确起到了威胁作用。下午放学之后过了十分钟，吴小天就出现在了铁门旁。
　　吴小天的家住得有些远。江彬载着他的时候没开多快，花了半小时才到吴小天家楼下。
　　江彬在出发前就用地图搜索过了，这一带是个已经倒闭的工厂。吴小天所住着的房子是当初的工厂宿舍。
　　吴小天从车子上跳下来，向江彬说了句谢谢，又说了句再见，往楼梯口跑了几步，但很快他又停下来，站在原地啪啪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为了拍去身上一些打过架的印痕。接着他又仔细地把衣服拉扯齐整，才慢吞吞地走上楼。
　　江彬抬头看了看这栋旧房子。也就六层楼的高度，不知道吴小天住在哪一层。
　　江彬把每一个窗口都看了一遍，也没见有一个类似吴小天的小身影出现。他只得作罢，调转车头回了自己的出租房。
　　从那天开始，虽然江彬仍旧会在上午旷个几节课，但下午放学的时候他一定是会在铁门这里等着的。
　　不光如此，午休时间他没事也会去初中部巡逻一圈。
　　遇到那次欺负吴小天的那伙人，他会用自己的存在给予他们警告。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他闲着也是闲着，帮吴小天对于他来说只算是举手之劳。而且那小孩儿也很懂事，从不说多余的话招他烦。
　　吴小天每天坐他的摩托车回家，身上总算没见再有新添的伤口。并且因为和江彬逐渐的熟络，显得开朗了一些。
　　江彬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一点。
　　江彬在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江宅。
　　原因是母亲节要到了。
　　吴小天在母亲节前一星期就在筹划着礼物，但江彬套了一下他的话，他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这一次的礼物是要送给他的哥哥王冕卧病在床的母亲。
　　吴小天的这份精神让江彬受到了一点影响。所以他也破天荒地想要为他那位后妈准备一份礼物。
　　但这个礼物他没打算太用心去准备，所以只是买了束花。
　　他周一离开江宅打算去逸城的时候，发现他的那束花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江彬这一天的心情又显得不太好。吴小天下午放学去铁门那儿找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抽烟。
　　抬起头来的时候，江彬的脸上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失落。
　　“你……”吴小天走过去蹲在他身旁，小心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江彬摇了一下头，将烟掐灭了，拍了拍吴小天的头，笑笑说，“我们走吧。今天也是直接回家？没有想去的地方么？”
　　吴小天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先去书城买一本画册，还有，我想再买一盒彩笔……”
　　“行啊，反正我没地方去，我陪你一起去吧。”江彬站起身。
　　他们在书城里闲逛的时候，江彬出于好奇又问了句，“你打算画什么？都用上彩笔了。”
　　吴小天偷偷瞄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江彬把吴小天送到家门前，吴小天没有马上转身上楼，而是抱着画册问了句，“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啊……”
　　“你怎么知道？”江彬意外地挑起眉。
　　“我，我猜的……”吴小天又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啊，你一个人住，肯定回去没饭吃吧……”
　　江彬怔了怔。
　　吃饭这件事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这么正经八百地讨论过，他对吃饭也从来都比较随意，饿了就上街上买点儿，不饿就用不着想这事。
　　但是被吴小天邀请家里吃饭，他没有答应。
　　他对自己家的那个环境就已经够糟心了，如果待在别人家里看着别人一家子和乐融融，他估计会更糟心。
　　过了几天，江彬照例送吴小天到家门口。
　　这些天在他的保护下，那群浑小子没再找到机会欺负吴小天，吴小天的身体也看着没那么瘦弱了。他正打算看着吴小天上了楼就把车开走，吴小天却迟迟也没有转身。
　　最后吴小天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张纸。
　　“这个，给你……”吴小天小声说。
　　“给我？”江彬扬了扬眉，接了过来。
　　纸上画着一个人。江彬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画的谁了。脸就不说了，那身高，那腿长，除了他没别人了吧。
　　但是画上的他正笑得一脸灿烂。
　　吴小天画这张画用上了新买的彩笔。每一种颜色画上去都让人感觉很用心，也让人感觉画里的人是真实地快乐着的。
　　这和真实的他可一点都不像。
　　江彬又看到画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字：“希望你永远开心。”
　　他看着那行字半天也没有说话。
　　吴小天在他面前踌躇地站着，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轻声说，“我希望你永远开心。像你这样的好人，应该要开开心心的。”
　　这是什么逻辑？
　　江彬抬眼看了面前的小孩儿一眼，只见吴小天的脸颊微红，看起来十分紧张。
　　江彬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吴小天的脸，“我收下了，谢谢。”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