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情长(6)

从没尝试过这类兼职，况且节假日游乐园的人流量很大，温览对自己的反应能力没什么把握。不过面前的人出于好意替他挑选了，他不想辜负：“好吧，我去试一试。”也算给自己点压力和考验。

闻言，谢南群眉开眼笑：“我陪你去。”

“啊？”

“我也想赚点生活费。”

这话明显是哄人的，温览嘴唇翕合，吐出一句模糊的谢谢，没有戳破。毕竟谢南群愿意对他好，这是他的幸运，理应满怀感激地接受。

急招人的兼职几乎不用面试，负责人看了看他俩的外貌，立即拍板让他们去靠近西门的饮料摊。那里一直是整个游乐园来客最少的地方，为了平衡各处，负责人选择放两个吸引眼球的“人形立板”。

游乐园里无论正职抑或兼职，都需要穿制服，谢南群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穿起蓝白相间的衣服也不显得幼稚，反而衬出他眉眼俊朗。至于较为矮小的温览……被调侃是从童话里走出的小王子，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帽子，盖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上岗前还有大半天的培训，谢南群揽下招待客人的活，让温览专心学怎么调饮料。其实这个不难，只要记住机器的用法和几种材料的搭配，不过温览为了不出错，重复练习了许多次，才稍微安心。

“来一杯棉花糖味的。”谢南群手指修长，勾起温览腰间的围裙带子，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温览抢回快要散开的蝴蝶结，往杯子边插上一片柠檬，推到对方面前：“没有棉花糖，只有柠檬水，爱喝不喝。”

“啧啧，脾气大了。”谢南群尝了一口，味道很清新，里面还有没融化的冰块，搅拌起来响声清脆。他倚在柜台旁，听温览继续碎碎念，也费了点力气去记住材料表：“哈密瓜加牛奶，百香果和蜂蜜，红茶底……”到时候忙不过来，他就去帮忙好了。

为了第二天的兼职，这晚回到宿舍，温览花了很长时间洗澡，顶着滴水的头发晃出来。谢南群在打游戏，一点不紧张，转头看到弯腰找毛巾的温览，选择把视线从对方的腰臀移开，掩饰般咳嗽了几声。

过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脱掉耳机，起身按住不明所以的温览，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先把头发擦干了，不然要头疼。”

“我就是不习惯。”温览一直都是草草擦几下，任由头发自然干，从小到大很难改过来。这回被谢南群不容拒绝地用毛巾罩住脑袋，他的脸越来越红，感觉头顶那双温热的手拂过耳后，不自觉颤抖了一瞬。

谢南群看不见他的表情，以为对方身子僵硬是因为害怕他太用力，便放轻了动作。却不知道这么温柔的擦拭令温览更难堪了，总觉得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忍不住哼哼两声，要他松手自己来。

“今天小篮子的信用度为零，要求驳回。”谢南群把毛巾翻过一面，顺着对方头发耷拉的方向慢慢揉搓。

“哎谢南群，你们宿舍有电热壶吧……”隔壁宿舍的同学忽然推开门，恰好撞上两人如此亲昵的场面，目瞪口呆。随后他默默地后退，关上了门，从外头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妈呀我差点被杀掉……你不知道谢南群和那谁……”

温览懵了：“他不是要借水壶吗？为什么突然跑了？”

“中邪了吧。”谢南群再敏锐，也不懂他们那些人的想法，随口应了一句，继续折腾温览的脑袋。

难道男生之间帮忙擦头发很奇怪吗？温览心想，可头上的感觉太舒服，甚至让他昏昏欲睡，渐渐便忘了要问什么。直到谢南群伸手轻推了他一把，才慢悠悠睁开眼：“啊，谢谢，群哥辛苦了……”

谢南群搭好毛巾，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不小心碰到对方耳垂的触感，有些难以直视般偏过头：“好了，明天我们小篮子就是门面，一流那种。”

“希望睡觉的时候不会压着。”温览睡相不好，一整晚容易翻来覆去，头发经常左边翘起几根，右边歪了一撮，沾水也按不下去。

“也好看。”谢南群一脸正经。






      第14章 14


隔天醒来，温览迷迷糊糊去刷牙洗脸，清晨的阳光很淡，洒在阳台边缘，有胆大的麻雀跳到了栏杆上。谢南群只穿着短裤走出来，吓飞了几只歇脚的小鸟，随手撩起温览后脑勺的头发：“还好，没有翘。”

“唔，我把被子卷起来了，就不会乱动。”

谢南群想象了一下，脑海中立即出现这家伙裹成毛毛虫的模样，失笑道：“你不怕热？昨晚我都恨不得裸睡……”

温览差点咬着舌头，没想到对方会那么豪放，转头才发现谢南群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肉微微紧绷，还有没擦干的汗水滑落，看起来很性感。“我比较怕冷，所以觉得还好。”他的心脏一下下跳得厉害，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身子弱，多锻炼就好了。”谢南群皱了皱眉，“这几天都没去晨跑，兼职完你不准再找理由推脱。”

“好……”温览垂下眼，用凉凉的毛巾盖住脸。

毛巾也变热了。

大约九点，两人到达游乐园，负责人一早就等着了，激动地催他们去换制服。先前没参加培训的几个女生颇觉遗憾，踮起脚瞧他俩往洗手间走，身影一高一矮很是和谐：“为什么我们不在西门……”

没耽搁多久，温览走入饮料摊，动作不算娴熟地摆弄起了机器。注意到他紧张，谢南群伸手给他系好围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要做到下午三点，之后我们在这里玩玩？”

“啊，可以吗？”温览被转移了注意力，握着杯子满脸惊讶。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游乐园的广播突然响起了起来，温览不再多问，咬了咬下唇，努力平复心情。游人鱼贯而入，大多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还有和朋友们一同来游玩的大学生，很快温览眼前全是攒动的人头了。

谢南群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微笑着开始招待客人：“您好，今天有新出的夏日缤纷，中杯八元，大杯十二……”

感觉被保护在后方，温览深吸了一口气，手有点发抖，但幸好调饮料的时候没有犯错。白板上贴着的单越来越厚，他越发熟练，一次性可以做三四杯，还不会弄错顺序。

至于谢南群笑得脸都快僵硬了，这些年从没试过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兼职，还要忍受那些女游客的各种问题，简直心力交瘁。不过温览总在合适的时候送上饮料，一接一递，谢南群的心情便平和了许多，脑海里反复重温两人指尖相触的画面。

“帅哥，能不能要个电话号码？你朋友的。”有个染了一头金发的女生靠在柜台前，仗着点单多朝谢南群提要求，视线仿佛要穿过他落到温览身上。

谢南群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我们有规定，不能给客人联系方式。”

女生不依不饶：“万一你朋友不介意呢？”

“他很介意。”谢南群几乎绷不住表情，眼神骤然冰冷，面上隐约闪过一丝厌恶。其他时候他反应不过如此激烈，但这会客人很多，女生已经妨碍到他们工作了。

正当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温览走上前来，将女生点的奶茶和蓝莓汁推过去：“嗯，一共六杯，如果不打算继续点单，请让一让，后边还有很多客人。”一边说着，一边碰了碰谢南群的手臂，感觉对方的肌肉很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似乎被很轻地安慰了，谢南群收敛住怒气，重新露出待客用微笑。

傻瓜都能看出面前两人对她的嫌弃，女生大为不爽，但她不想轻易认输，努力忍着脾气用撒娇的语气说道：“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背后突然传来其他客人的指责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女生慌张地回头，接着被同行的几个朋友强行拖离队伍：“走吧，走吧！”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教养。”有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正好排在她们后头，不愉快地开口道。

谢南群暗叹了口气，示意温览往这位客人点的草莓汁里多加点草莓，语气真挚：“真的很抱歉，让这些小事影响您的心情了……”

母亲接过分量明显多了的果汁，顿时眉开眼笑：“没关系，长得好看又不是你们的错。”

之后的客人也都是好说话的性子，再没出什么幺蛾子，提着心的温览终于不紧张了，向谢南群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下午三点多，有人来替班了，温览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靠在谢南群的臂弯里，一双眸子却亮得过分。刚刚负责人给他们一人一份贵宾票，大概也想着让他们继续当活招牌，不过正合谢南群的心思。“听群哥的没错吧？你想去玩什么？”他挑眉道。

温览环顾一圈：“都，都没玩过……群哥你选吧。”

“我记得你好像晕车？”

“嗯。”

“那就摩天轮。”

抛弃了其他更激烈的游乐设施，谢南群态度坦然，拉着他去坐摩天轮。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孩，看着他俩坐进情侣包厢里，脸色微变，靠强大的专业素养控制住了尖叫的冲动。

里头的两人倒不清楚这里摩天轮的包厢分类，只觉得装修太粉，气氛不太对，感觉有点不自在。不过随着视野慢慢变得开阔，很少去游乐园的温览忘掉了尴尬，几乎整个人趴在玻璃上，心情无比放松。

谢南群坐在他对面，不自觉露出微笑：“不害怕了？”

“嗯，不怕了。”温览回过神来，这才明白谢南群非要跟着他来做兼职的意义，嘴角上扬，“谢谢。”

“哎说什么谢谢，回去给我煮糖水，今天说话说得嗓子疼。”谢南群故意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给你炖雪梨，路上记得提醒我去买，超市那些没有外面水果摊的新鲜。”

对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温览忍不住笑出声。

此时，摩天轮缓缓升到最高点，窗外是万里无云的晴朗。

天气正好。






      第15章 15


假期结束，又到了上课的时候，温览占了个前排的位置，逼得谢南群无可奈何坐到了老师眼皮底下。

这门课的老师是系里的教授，年纪大了，眼神却非常好，每节课前都要点名认人，据说期末总分有一部分来源于此。班上同学大多数沉浸在假日余韵，眼底泛着青黑，一副精力不足的样子。老师冷哼一声，不打算体恤这些年轻人，打开了签到册：“刘洋，郭敏敏，郑毅……”

一轮名字过去，谢南群开始发困，与专心致志的温览形成了鲜明对比。老师点名的时候也随口说道：“谢南群，好好向温览学习啊，每天让人占座又打瞌睡怎么行！”

讲台下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看向了两人，哄堂大笑。

“是，保证认真听课。”谢南群懒洋洋回道。

见他无精打采，旁边的温览偷偷从包里摸出一颗棉花糖，放在桌上推过去。谢南群用眼角余光一扫，笑眯眯地拿起来吃了。

尽管答应得爽快，但谢南群听了一会，发现都是很容易理解的经济公式，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可惜座位太靠前，加上身旁这家伙的存在，他不敢像过去那样倒头就睡，只好一手撑着脸一手握笔，假装在低头记笔记。刚开始温览还以为他打起精神了，没怎么留心，结果许久也没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响动，便疑惑地抬眼——才发现谢南群面前的本子一片空白，连划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