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友(11)
“而且他特别爱干净,我们画室没人打扫卫生,都是梁椿收拾的。”
顾经鸿心里没嫉妒,反而觉得张良挺可爱的,还有种逢知己的感觉,另一个也喜欢梁椿的情敌知己。
“你见过梁椿怎么洗手吗。”顾经鸿说。
张良立马感同身受地翻了个白眼,做了一个叹息的表情,把手指交叠插在一起,“啊,我知道,我第一次见,活人,这样,真的用七步洗手法洗手的人。”
顾经鸿笑着附和她,“嗯,对对对。”
“我每次见他洗手我都觉得他是要去剖尸,或者刚剖完尸。”
顾经鸿笑的不得了,“哈哈哈,太像了。”
“你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路口就行,一直往前开有个口能开出去。”
张良叫醒梁椿,“梁椿拜拜啦,我要到家了。”
梁椿迷迷糊糊地,“嗯嗯,拜拜。”
张良眯眼睛一笑,飞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匆忙地下车逃走了。
“快到家了,别睡了。”顾经鸿说。
“嗯。”
张良走了之后顾经鸿说,“她还挺可爱的。”
“你说张良啊?嗯,她可好玩了。”
顾经鸿漫不经心地说,“她喜欢你。”
“哈?”梁椿的脸扭成一团,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反驳。
“我们画室还有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叫裴楚广,她喜欢裴裴。”
“我怎么觉得她喜欢你呢。”
梁椿说,“不是,你都知道什么,裴裴老喜欢张良了。”
没过两天,梁椿把被签名的那张海报精心地裱上框,挂在墙上,每天都看着然后自己乐一会儿。
他最近在留心有没有好看的耳针,想送给顾经鸿一个,挑是挑好了,又发愁怎么送出手。
总不能平白无故就送人礼物吧,他也不想让顾经鸿误认为成是他的什么承诺,跟贺祈聊了聊,难得贺祈没说诨话认认真真地支了招。
也没有一个有实践性的招,都是烂招。耳钉漂漂亮亮地用盒子装着,躺在抽屉里。
“你给他买耳钉干什么?”贺祈问。
“想给他买。”
“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就知道贺祈得这么说。
“不知道,可能是吧。”
“哦。”贺祈的声音一下子沉下去了。
“怎么了?”
“你要是比我先结婚可怎么办呐,想想都要哭了。”
“你都整天想什么呢,贺祈?”
“求求你千万不要比我先结婚,求求你了梁椿。”
“神经病。”
“我好伤心,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对的人呢……”
顾经鸿要去出差了,梁椿在他家看电视,顾经鸿走来走去收拾行李。
“你去几天?”
“一个星期吧,也有可能提前几天回来。”
“哦。”
“我去机场给你买点什么啊,巧克力要不要?”顾经鸿从卧室里伸头出来看他。
“你自己想吃巧克力你就买。”
“你想吃吗?”顾经鸿其实特别喜欢吃甜的,还非得装作自己不喜欢要拉着梁椿一起吃。
“想。你买吧。”
“行。”
顾经鸿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很早就要睡了,梁椿待了一会要走,顾经鸿把他送到门口,拍拍他的脑袋,“别太想我。”
“嘿,我是不是长得正好方便你拍我的高度。”
“嗯。”说完又拍了拍。
“嘶。”梁椿赶紧躲开,“都被你拍矮了。”
顾经鸿伸手,“我一去去一个星期,你都不抱抱我。”
“咱俩睡都睡了,抱一下能死吗。”顾经鸿看他,眼睛里五个字,你说是不是。
梁椿陷进他的眼睛,耳尖发红,“行,那来吧。”
顾经鸿力气大,抱住他就不松手,偷亲他一口在脸颊上。趁梁椿反抗之前赶紧松手,咧着嘴偷乐。
梁椿冲他瞪眼,摸摸脸,“我呸,臭流氓你。”
顾经鸿才不管他说他什么,“嘿嘿,你走吧。”
关门之前顾经鸿还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梁椿从门缝里看见他的傻脸,又用力地呸了一下,顾经鸿捉弄他高兴得要命一直在笑。
但没有顾经鸿的日子,简直出乎梁椿意料的难过。
家里没水了,梁椿自己一个人连饮用水都懒得买,虽然家楼下就有个大桶水的站点。
他一琢磨得把水抬上台阶,还得走、再抬,他被顾经鸿掐青的胳膊还没好利索。算了,忍忍吧,忍不了就烧开水喝。等顾经鸿回来再说吧。
路过水果摊看见樱桃下了,心里想的也是,算了等他回来一起吃吧。躺在家里一点儿也不想动,一个人饭也不想做,基本丧失生活的热情,和天花板相看两相厌。
“顾经鸿这个大傻子,我真烦他!”
梁椿在床上滚来滚去,莫名其妙地生气。发完火抱着枕头又自己思索,我怎么这么生气,我是不是真喜欢上他了。完蛋。
这他妈要是……我还能挺过去了吗。
说完自己开始做心理建设,最坏还能是怎么着,顾经鸿一个星期之后回来了,浑身香水味,领了一个女生回家,那个女生胸大腿长,抽顾经鸿以前喜欢的那款烟。
顾经鸿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暗恋了好多年的学姐。就是她教会的我抽烟,没想到这么多年又见面了。
然后顾经鸿正大光明地和她在街上牵手,谈恋爱,戴情侣款,没准还会见互相家长。
然后顾经鸿租下整个商场,买大钻戒,求婚。
搬家。
结婚。
梁椿咬住自己的指关节,继续想。他扔掉还没送出手的耳饰,计划等顾经鸿来了再买的樱桃永远没能吃成。
顾经鸿还倒霉地用那种说喜欢他的目光看着他,但这次说的话是,希望你以后自己好好的,我要结婚了。
想想就要死过去了,心像被撕开了表皮,裸露在空中一样疼,昏黄的夕阳伤害他、空气中的细尘也伤害他。梁椿经历过一次,疼到没法回首,他扪心自问自己还能再来一次吗。
没事。起码他比上一次有准备了,像贺祈说的,大不了就是江湖不见。
马上起床。换了衣服下楼去买樱桃。
珍惜当下呗,现在的樱桃现在吃,现在有人宠他现在就享受。哪怕、就算顾经鸿以后变了心,他也着实快乐过了,不能算亏。
梁椿的生活准则,每一分秒都真情投入,还随时准备抽身而退,并且永远不为生活这个婊子伤心了。
收拾好自己,逼着自己努力习惯,想法儿拾起单身生活,梁椿给自己准备着后路。
一个星期之后,顾经鸿风尘仆仆的自己回来了,身后没有腰细腿长秀发飘飘的姑娘。
顾经鸿扒着梁椿就不肯放手,头埋在他的脖颈里闻来闻去。
“你身上真香。”
梁椿说,“下来,我挑了一个东西给你。”
顾经鸿高兴的不得了,果然小别胜新婚,觉得梁椿肯定是想他了。离梁椿‘比起以后送不出手了,还是趁能送的时候赶紧送’的想法差了五个筋斗云那么远。
顾经鸿拔了本来插着的金属棍,让梁椿亲手帮他戴上去。
“宝贝,定情信物我就收下了。”
梁椿反驳,“你跟巧克力订的啊?我可没同意。”
顾经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了,“你告诉我定的什么情,说的我高兴了,我买戒指送给你。”
“里边刻着黑暗语的至尊魔戒是吗,哈哈哈哈。”梁椿说完自己都把自己逗乐。
顾经鸿说,“嗯,我和索伦订的情。”
过了好几天,梁椿自己都快忘了顾经鸿说的什么戒指了,做梦竟然梦到了,潜意识薅着他的头发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梦里顾经鸿高高兴兴地拿着戒指,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心里又喜又慌。顾经鸿不会是真的要送他戒指吧,什么意思。是要求婚吗?
他太阳穴突突跳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
顾经鸿一直在说话,但不是和他,他把视线错开才发现,顾经鸿身边坐了一个姑娘。
他牵起她的手,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个姑娘又说又笑。梁椿心里一空,知道戒指要送给的人不是他了。
梦是醒了。情绪还一直陷在梦里,梦里出现的人就在隔壁,也不敢去敲门。他得随时做好准备抽身而退,他得控制自己不能太依赖别人。
梁椿盘腿坐起来点了根烟,闻着烟味才冷静下来。
别想了,他没那么多热情供自己瞎挥霍了。用冷水冲完脸坐下来开始画稿子。硕士毕业了还能怎么着,还不是四点起床一遍遍改商稿。
梁椿叹一口气,停了笔去搜周公解梦,梦真的是反的吗还是预言。
搜着搜着问自己,我到底有多喜欢他,我是不是有点太喜欢他了。他把戒指送给别人怎么了。是占有欲吗,他的潜意识已经把顾经鸿当成是他的所有物了吗。
梁椿把梦里的对象换成贺祈。贺祈如果结婚,他能真心的送上祝福,看新郎给她套上戒指吗。能。
他可能会难过一大阵,嫉妒一小会,但是会包一个巨额红包真心期望她好。
他喜欢贺祈,但是好像喜欢顾经鸿更多。梁椿捂住头,完了。他有点控制不了自己了,要栽了。
好几天没去画室,裴楚广打电话来问他怎么不来了。
“挣钱呐!”
“我们今晚想出去吃饭呢,你来吧。”
梁椿把笔摔了,仰面躺在椅子上,“行啊,吃什么?”
裴裴还没说完,电话被张良抢走了,“你们男生怎么老背着我出去玩?你们是不是要去什么非法场所啊。”
梁椿说,“不是,你想来就来啊,不过我告诉你裴裴有个毛病,喝多了就乱亲别人。”
裴裴大声喊,“我去你的吧梁椿。”然后小声说,“张良,我从来不亲人,真的,不是,我从来不乱亲别人。”
梁椿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张良在群里说,那天和梁椿一起去看的点映在影院上了,必须得去贡献票房。晚上去看电影吧。
刚打算回,顾经鸿的电话就来了,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让他别等他,梁椿说知道了,我今晚也要去看电影。
画室旁边就有个影院,正好看完电影就去吃饭,电影刚上,还是个工作日的饭点,基本就他们五个包场了。吕管儿全场躺着看完了电影,张良和梁椿是看过电影的人,老忍不住想剧透。
电影里的女仿生人说,“你不是他亲生的。他生的是一个女孩。”
裴裴大叫,“啊!”
姜泥也大叫,被裴裴吓得大叫。
电影散场完出来,张良在前面讨论着剧情,吕管儿揣着手出来,看看天上,“哎呀,星星真好看。”
“你是不是看一半睡着了?”
吕管儿挠挠头,很诚实,“嗯,太没意思了。”
“你他妈也就看看星星吧。”
梁椿想拿出手机看看几点的时候,“完了,昨晚忘充电,现在关机了。有人找我怎么办。”
张良说,“没事,你要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他一想,“行吧,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接电话。”
他们去吃火锅,张良一开始还说火锅喝啤酒容易得痛风,后来发现简直是个女中豪杰。他们都赶紧使眼色,让裴裴拦着张良。
就吕管儿看不懂眼色,和张良称兄道弟,“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玉碗盛来琥珀光。哎呀张哥,来。”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不知他乡,是这个,何处。”
姜泥说,“我他妈第一次见喝酒背古诗的。”
吕管再接再厉说唱就唱起了苏联著名爱情曲,喀秋莎。
“我操你妈吕管儿,你怎么不去考中央音乐学院呢。”
吕管儿说,“操,我真的考过。”
梁椿笑得下颌骨快脱臼。一天的最后由唯一灵台还算清明的梁椿把每个人塞进出租送回家。自己再回家时快到两点了。
早上五点多,有人突突突在外面砸门,梁椿被砸得心悸,不得不去应门。